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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qi-419 LV4

发表于 29-10-2004 01:30:18 | 显示全部楼层

(27)
  
  傍晚和林雅茹在水果湖的“木伢子”吃香锅鱼时,周建新打来电话,他问我在干什么,当时正好一根鱼刺嵌在我的牙缝里,我说话有些漏气,我把跟“小雅”吃饭说成了跟“小杨”吃饭。他说是哪个丫头又不幸落入了你的魔掌?我说就是那个啊。他说是哪个啊?我说就那个,吉庆街抗日的那个!他说你怎么口齿不清,把“小雅”说成了“小杨”,我还以为你又勾搭上别的良家妇女了。我说谁要你他妈的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我正被鱼刺卡得难受呢!周建新问我晚饭后去不去喝酒,我听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就知道他心情不好。这小子,从我认识他以来,他就只主动请我喝过两次酒,一次是被我窥破了他躲在寝室里看黄色影碟的秘密,为了让我守口如瓶,他请我下了一个星期的馆子,自然少不了喝酒。还有一次就是他奶奶去世,他把我叫去喝酒,边喝边唠叨奶奶在世时对他的好,最后竟抱头痛哭起来。我估计这次也不例外,他一定是心里郁闷才叫我去陪他借酒浇愁。
  那晚我已经答应了陪林雅茹去看一部刚上映的美国惊险大片,我跟周建新说,兄弟,不好意思,佳人有约在先啊,我们改天喝吧。但周建新坚持说,姚哥,今晚你无论如何也要出来陪我喝个痛快,要不我都快爆炸了。我问,有这么严重?他说,是啊,就差一根导火索了。周建新这小子倒是没耍过我,看来他确实有苦水要倒。我把情况的严重度跟林雅茹说了,她很大度地说,反正那部电影明天还要上映的,晚一天去看也不要紧,你去陪你的朋友吧,我不介意。我在电话里跟周建新说,我刚得到上级批准,可以出来陪你喝酒,你说个地方吧,我来找你。他说,到滨江公园对面的“老船长”酒吧,我现在就去,你早点过来。
  把林雅茹送回家,我就开车来到“老船长”酒吧,沿吧台搜索了一圈,穿过喧闹狂欢的人群,我才发现周建新坐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喝闷酒。我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问,怎么了?失恋了还是被有妇之夫捉奸在床?周建新跟我斟满一杯酒,说,姚哥,你别笑话我了!我说到底出什么事了,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周建新问我要了一支烟,有些笨拙地点燃,很快就被呛得直咳嗽,他以前并不抽烟的,他总说抽烟的男人不是装酷,就是痞子。抽烟的女人不是婊子,就是三流作家。他告诉我,他老爸不喜欢他谈的这个女朋友,说如果他执意要跟她在一起,就断绝父子关系。我问周建新,他老爸为什么这么死脑筋,是不是那个女孩子真的很差?
  周建新说,他也不知道,其实他老爸平常还是很开明的,并不多干涉子女的事情,但这次不知怎么了,就是不准他跟那女孩来往。周建新还说,那女孩子虽然老家是农村的,但并不土气,长得很漂亮,气质修养都不错。我说那你老爸反对什么?周建新叹了口气说,我老爸说那女孩子看起来很妖娆,不塌实,而且家里没什么背景,对我的发展没有帮助,我想这可能只是他的借口借口,我老爸有势利眼,他一定是嫌弃人家出身农村。我说都伟大的新社会了,农民都翻身做主几十年了,毛主席曾经教导我们,农民阶级才是我们最忠诚的兄弟姐妹,你老爸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领导,怎么连这点起码的政治觉悟都没有?周建新晃着酒杯子,摇摇头,说,姚哥,你说这个根本没用!我老爸在万人大会上做起报告来比谁都慷慨激昂,下了台照样是官僚主义。我没辙了,只好陪着可怜的周建新同志喝闷酒。喝着喝着,我跟周建新说,你那个丫头我还没见过呢,你叫她过来吧,我看是什么样的国色天香让你如此失魂落魄。周建新答应了,他掏出手机,拨打那丫头的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喝到胃都难受了,我说,你小子别再喝了,再喝我也要吐血了,走,我们去滨江公园吹吹风。
  我和周建新刚到滨江公园门口,就听见附近梧桐树的暗影里传来一个女孩好象是跟谁吵架的声音:“你别再跟着我了,我自己回去!”声音有点熟悉,但我一下想不起是谁。周建新一听,身子却猛地抖了一下,他侧起耳朵,想再听得仔细些,但声音没有了,只看见两个人在树影里拉扯着,然后女的那个被推上了一辆的士。“姚哥,快,我们跟上去,那女的像是我女朋友!她好象出什么事了!”周建新急促地对我说。我回“老船长”酒吧门口取车已经来不及,于是赶紧挥手招了辆的士,尾随前面那辆的士而去。转了几个弯后,在长江大酒店附近,我们乘坐的这辆的士跟丢了,我问周建新怎么办,他想了想说,去宝丰路,我女朋友在那里租房子住。
  
  
  那是一幢前苏联式的旧楼房,在夜色里像口墨黑的棺材,已经很晚了,只有几个窗户鬼火似的亮着灯。我们边靠近楼房边说话,周建新告诉我,他女朋友说她以前认识的一个男人老对她不死心,他估计这次又是那个男的来骚扰她了,一定得给点颜色给那小子看看。那小子是干什么的?我问。听她说是个老板,周建新说,他妈的什么鸡巴老板,有两个臭钱就猖狂,我最瞧不起这种货色了。周建新又问我要不要带根棒子?我说我一直把棒子带在身上。他说,你没事把棒子带在身上干什么?我说难道你那里没棒子啊?周建新一下明白了我指的是什么,他不满地说,姚哥,我问的是木棒,不是肉棒!亏你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我说开开玩笑可以让你放松一下紧张的心情嘛,免得到时候动手时哆嗦。说完,我顺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说这个比木棒结实多了。
  到了周建新女朋友住的房子的楼道下面,他却死活不肯上楼梯了,他说,姚哥,你还是先帮我去探听虚实吧,如果真的有事再告诉我。我知道这小子心脏不好,有犯晕的毛病,一紧张就容易晕倒。大学期间,有一次,午夜12点以后,我们在寝室里说鬼故事,说到高潮时候,周建新捂着胸口直翻白眼,搞得我们差点打120救命,后来还是从他的抽屉里摸出救心胶囊才让他缓过气来,从此我们再也不敢吓这小子。
  我对周建新说,那你在下面接应我,如果半个小时我还没有下来,那说明我已经为你两肋插刀,光荣牺牲了,你就立刻报警。
  周建新说,姚哥,你别搞得这么恐怖好不好。
  我摸上楼,尽量不惊动走廊上的感应电灯。我摸到周建新在楼下告诉我的那间亮着灯光的房间的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一男一女的争执透过门缝传出来:
  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女的声音,还是让我有熟悉的感觉。
  我喜欢你,我不想失去你。男的声音,有些苍老,但奇怪的是,我也觉得有点熟悉。
  可是我们这种关系很不正常,你是有家室的人了,我不想破坏你们的家庭,更不想破坏你和他(她)之间的关系,你知道吗?如果他(她)知道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对他(她)来说是多么大的伤害!
  我知道,所以我要你离开他,不要再找他。他是个没什么感情经验的人,受不了你的诱惑。
  我没有诱惑他,我们是光明正大的恋爱,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倒是你,一开始就在诱惑我。
  是我诱惑你吗?你忘了你是怎么主动扑在我怀里的吗?
  哼,我承认是我主动找你,但那还不是因为你用你的权势在诱惑着我,我不那样,你能心甘情愿地帮我安排这份体面工作吗?
  婕,我们不要再争吵了,我可以给你买一套房子,好好地把你养起来,只要你答应不再去找他。
  难道你要我一辈子都做你的地下情人?你未免太自私了吧!而且我想我的青春和爱情也不只一套房子那么廉价!
  那你要怎样?婕,算我求你了,离开他好吗,你要什么都行,我只要求你不要跟我儿子结婚。
  ……
  
  听到这里,我的头一下子就大了,难怪那男的声音我也有些熟悉,原来他是周建新他老爸,而那个被他叫做“婕”的女孩,应该就是……我不敢再往下想了。我摇摇晃晃地下楼,像喝醉了,脑袋里一片迷糊。周建新看我下来了,急切地问我,姚哥,怎么样了,里面有什么动静没有?我强挤出一缕笑容来说,你小子别疑神疑鬼了,里面听声音就两个女的,我们在滨江公园门口肯定看错了。周建新半信半疑地说,那我上去看看。我骂道,你他妈的别搞得像个特务似的好不好,女人最看不起这种窝囊男人了!周建新看到我发火了,想想也有道理,就不再坚持上楼。我们转身离开了那幢棺材式的楼房,走到马路边时,我发现自己还把那块砖头捏在手里,于是狠狠地把它扔到旁边的电线杆上,好象要把什么东西砸碎了。
  
  
  (28)
  
  很多时候我感觉人生就像一幕以啼哭开始又以啼哭闭幕的大戏,悲伤是它注定的宿命。想起多年前,我和沈小眉在中华路的那棵百年老槐树下,看楚剧团的演员给老人们演戏,演的是《祭风台》,沈小眉在凄美的故事里哭得泪眼迷离,我笑着安慰她,这不过是一场戏,都是假的,你别哭了好不好?而多年以后,我经历了太多的风花雪月,身边的一些人走了,一些人又来了,我看见有人今天在哭明天在笑,我看见有人床下是天使床上是野兽,我看见有人白天是君子夜晚是魔鬼,每个人频繁更换着华美的戏袍,戴着不同的面具,说些言不由衷的话,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我突然就有种人生如戏的苦涩感觉。
  这天晚上的意外遭遇,更让我觉得自己卷入了一场苦不堪言的戏剧。回到司门口的阁楼里,我澡都懒得洗,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琢磨着是不是该把自己发现的秘密告诉周建新。我猜测着他知道此事后的各种反应,目瞪口呆,然后气急攻心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醉得一塌糊涂,然后踉踉跄跄地走到马路中央被汽车一头撞死。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怀揣两把菜刀,先砍死他老爸,砍钝了,再用另一把菜刀砍我……
  手机拼命在响,我懒得去接,这个时候我谁都不想理,我只想安静一会。紧接着,听见楼下有人在喊我,仔细一听,是郑婕的声音,我的心突突地猛跳起来。她来找我做什么,难道她发现了我偷听她和周建新老爸的对话?她知道了我和周建新是哥们?我犹豫着,不知是不是该答应,但那声音熄灭了。我想她会不会以为我不在家而回去了呢,但我的阁楼里亮着灯,她应该知道我在家。
  还在胡思乱想时,我听见楼道上响起了高跟鞋的声音,是郑婕吗,她怎么进来的?敲门声响了,但还没等我想好是不是开门,门就被推开了,原来门是虚掩着的。郑婕站在我面前,脸上还挂着泪痕,她刚才肯定哭过。她强打笑容,问,姚哥,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叫你你也不答应。好在你楼下的门没锁,我就进来了。
  我故意装做睡眼惺忪的样子,说,是吗,我刚才迷迷糊糊地躺了一下,没听见啊。这么晚你来找我干什么,有事吗?我示意她坐在沙发上,然后给她倒了一杯茶。
  郑婕说想跟我聊聊天,我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明天说不行吗?她说不行!我把电脑打开,开始敲击键盘,我说我还要改稿子,明天一大早就要交。郑婕说,那你忙你的,我说我的,你听着就可以了,我憋在心里不说难受。
  我心不在焉地听着郑婕说话,不,应该说我是心不在焉地敲着键盘,郑婕的话我一句句都听到耳朵里面去了。她说那个男人允诺给她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还在她的银行帐户上存50万,条件是离开他的儿子。她问我该怎么办,是不是答应那个男人的要求。我敲键盘的手在颤抖,敲到屏幕上的字连我自己都不认识了。看我半天没做声,郑婕又问,姚哥,你发个话啊,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问她,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她回答说,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才问你啊,姚哥,你今天说话怎么了,冷冰冰的,是不是我打扰你了?我说哪有的事,我是太累了,状态不好。
  其实我又能怎样帮她抉择呢?劝她放弃周建新,那么还是第一次谈恋爱的他无疑会痛苦得无以复加;放弃金钱的诱惑,要是有一天周建新知道整个事情的真相,那他同样会堕入痛苦和屈辱的深渊。怎样选择都是错!
  姚哥,我今晚不走了好不好?郑婕站起来,走到我的身后,用胳膊抱住了我的脖子,胸前两团柔软无骨的东西抵住了我的后脑勺,我嗅到了她身上淡雅的香水味道。我有些心醉神迷,手不由自主地绕到她的臀部上面摩挲,身上某个地方渐渐地坚强起来。但迷离中,我突然看见桌子上放着的一个相框,那是我读大学的毕业集体照,也许因为里面的人像太小,或者面孔在多年以后变化太大,郑婕一直没有看出周建新来。但我看见周建新就站在我旁边,笑容僵硬,很傻地伸出个“胜利”的手势,我看见我们坐在小酒馆里一边喝酒一边拍着对方的肩膀称兄道弟,说,以后我们除了老婆是自己的,其他的东西都可以共用!我还看见我们坐在毕业前夕的草地上,抱着破吉他不成调地弹唱《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头发蓬乱、目光哀伤……
  郑婕已经把手伸到我的T恤里面,温柔地在我结实的胸膛上摩挲,在她用手解我的皮带时,我抖了一下,思绪顿时从老照片上幽幽收回。我站起来,猛地推开郑婕,生硬地说,今晚你不能留在这里!她的手立即触电般地缩回去了,不解地问,为什么?
  我说我等下要去接我女朋友。
  郑婕不相信地问,不会吧,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
  我说是的,她上夜班,12点以后下班,我得去接她。我故意看看手表,说,只有20分钟了。
  郑婕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她气哼哼地说,难怪你今天晚上对我不理不睬的,原来是另有新欢了。你去接你的女朋友吧,我不烦你了,我走了!说完,砰地一声摔门而去。
  

  

yaqi-419 LV4

发表于 29-10-2004 01:29:35 | 显示全部楼层

小狮租房
第七章
  
  (25)
  
  我和林雅茹原计划是从雅安回来,再到成都玩上一两天,她说她很喜欢看川剧中的变脸,成都一些老字号的茶楼还有艺人表演这种绝活,但因为沈小眉的意外介入,大家都没有了心思。出院的次日,我坚持要回武汉,段海留不住,只好开车把我们送到双流机场,因为段海开的是奥拓,车子小,他老婆没有到机场送我们,在雅安分别时,她跟林雅茹和沈小眉都拥抱了一下,还掉了都眼泪,亲得像姐妹似的。一路上,我、林雅茹和沈小眉三个都很少说话,偶尔开口,也是说沿途的风景如何如何。沈小眉似乎刻意跟我和林雅茹保持距离,本来我们买的是连座的机票,但在飞机上沈小眉却坐到了我们后面,她说后面宽敞,方便睡觉。搞得我和林雅茹坐在前面,总感觉有双眼睛在背后监视着,很不自在。
  飞机在正午时分抵达武汉天河机场,我要林雅茹在家好好休息,她点点头,在琴台下了民航大巴,再转了公交车回去。我和沈小眉直接坐民航大巴到了阅马场。一路上,我们多数时候还是沉默,我发现我们之间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自如地相处,很多东西好象在一夜之间就改变了。我送她到沈家花园,她问我进不进去坐坐,我说不了,改天再陪她一起去医院看她老爸。沈小眉也没坚持,就那么打开铁门进去了,头也没回,我一直等到她上了楼看不见了才离开。看着她背着那个双肩旅行包吃力地上楼,我突然觉得她的背影在偌大的沈家花园里是显得如此娇弱,老妈走了,老爸倒下了,弟弟妹妹还那么小,她娇弱的身子骨能撑起这座曾经显赫一时的沈家花园吗?
  从沈家花园到我住在司门口的那幢阁楼,走路也就20多分钟。刚一进去,朵朵就迎上前来眉开眼笑地叫道,姚哥,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等得好心痛哦!我摆摆手说,罢罢罢,你别说那么肉麻,我听得都起鸡皮疙瘩了。朵朵嘟着嘴说,姚哥,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不心痛我我知道,但人家说等你等得心痛是事实哦。我还真不习惯你不在楼上住的日子。我边上楼边回头笑着说,得了吧,你还不是会跟每个男人说我心痛你、我想你。话说出口,我又后悔了,我已经成了习惯,总是忍不住鄙视小姐,想刺刺她。但朵朵只是尴尬地笑了笑,也没太介意,她跟上楼来,帮我烧开水,将我换下的脏衣服扔到洗衣机里去洗,还帮我擦拭积淀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桌椅上的灰尘。我吃惊地看着她,问道,朵朵,你怎么了,是不是从良了,像变了个人似的?朵朵递给我一杯芳香浓郁的桂花茶,用脸上少有的正经神情跟我说,姚哥,我找男朋友了,他在深圳开了一家广告公司,他很喜欢我,也很宽容我的过去,他要我去他的公司里做秘书,过两天我就要过去了,所以我一直等着你回来……
  我很意外,但看朵朵的样子不像是跟我耍笑,我于是说,那恭喜你了,以后发财了别忘了我。朵朵的眼圈有点儿红,她说,姚哥,我不会忘记你了,你是个好人,当初要是你不收留我,我想我朵朵说不定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笑着说,你看我哪里好了?朵朵说,你是心好!姚哥,你以后记住我跟你说的这句话,心太好了并不好,现在很多女人其实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单纯,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们很会找男人的弱点,而这就是你的弱点。姚哥,你的心要变得硬一点,否则你会吃女人的亏的!我“哦”了一声,又想到了在雅安宾馆时,林雅茹跟我说的那番话,心就复杂起来。
  
  
  朵朵要去深圳了,晚上7点多的火车,她随身只带了个小包包,还有那把小提琴,我说你的行李呢,她说都不要了,要开始新生活了,还要那些旧东西干什么?我问,你是不是把东西都丢在我家里了?她说没有,都送给别的姐妹了,本来是想送给你的,但怕你嫌脏。说得我有些尴尬,觉得自己以前对她实在是太过分了点。本来我说好,等林雅茹下班后,我们俩一起去送朵朵的,但朵朵坚持不让我们俩一起去送,她说,姚哥,要送就你一个人去送,我不想别人送我,好吗?我看见她眼里充满期待,于是点了点头,我给林雅茹打电话说,朵朵临时改车次了,提前走,不用去送了,你下班后自己先回去。
  我要开着那俩切诺基送朵朵去武昌火车站,她不答应,她说,姚哥,你陪我走走好不好?我不想坐车。我说,朵朵,从司门口走到武昌火车站得一个小时啊,你是不是要把我累死?她说,姚哥,这辈子你也许就陪我走这一个小时,你连这个小小的要求也不肯答应我么?好歹我们也同居一场。我说谁跟你同居了?朵朵说,姚哥,跟你开玩笑的,你别紧张,你怎么会跟我这样脏的女孩同居呢?她这样说,我的心又软了下来。我想我是该给朵朵送点什么,一路走走也好,看看有什么东西买的。于是我说,那就听你的,走着去吧。朵朵立即兴高采烈起来。
  下午5点多钟我们就出发了,太阳还很晒,我们大多数时候走在梧桐树的阴影里,看见精品屋和时装店我就怂恿她进去,问她喜欢什么,但每次她都不耐烦,说,姚哥,我又不买东西,看什么看啊,买了还会增加我路上的负担。最后,我只好说,你不买我买,我要送件礼物给你!朵朵好象不相信似的,她问我,姚哥,你刚才说什么?我说我要买件礼物送给你。朵朵的眼圈就红了,她问,姚哥,你真的没有看不起我啊?我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说,苕丫头,别再问这些傻不拉叽的问题,我要是看不起你那还陪你走路啊!
  但一路上朵朵就是阻止我给她买东西,她说,火车站前面有家精品屋,都是韩国货,我喜欢那里的东西,你真的要送我礼物,就去那里买吧。然而,等我们走到火车站时,我四处张望,根本就没发现什么精品屋,回头看见朵朵在吃吃地笑,我这才发现被她骗了。我不满地说,你怎么能这样?朵朵摇着我的手臂,有些撒娇地说,姚哥,我还不是舍不得你花钱嘛!
  我只好在火车站前面的广场上给朵朵买了些水果。在候车室里没坐多久,朵朵要乘坐的火车就进站了,我把她送到月台上。已经响过开车铃了,她还不肯上车,要跟我说话,都是些保重之类的话,好象要送的人不是她,而是我。我催她,她突然红着脸,用很细的声音对我说,姚哥,你能吻我一下吗?就一下!求求你了!看见列车员已经在不耐烦地催促落在月台上的乘客,我只好把朵朵揽到身前,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她这才跑开了,但临上车前,她又回头对我说,姚哥,谢谢你陪我走了那么远,我希望你早点找到一位能陪你一辈子走下去的女孩!
  汽笛长鸣,火车缓缓启动了,我看见朵朵一只手抹着眼泪,一只手还隔着车窗拼命向我挥手。一些伤感在心中悄悄聚集,像渐渐凝重的武汉夜色,一些人悄悄走来,一些人又渐渐远去,一些人在哭着告别,一些人在笑着相会。暮色苍茫中,我想起多年前在某本杂志上看到的一首诗:
  你的忧郁的眼里总是含着泪
  你的身边总要有一个人来陪
  我说你拒绝承诺也不再相信谁
  你说我只珍惜初开的花蕊
  我总是看见你在寂寞的夜里长醉
  美丽的长发下有着令人心碎的妩媚
  是否我也属于你放纵的那一会儿
  你的情人永远是酒和咖啡
  ……
  (26)
  
  林雅茹学校里的食堂伙食不好,我每天中午都开车去陪她在外面吃饭,但她觉得天天在外面吃太奢侈,每次都只点很便宜的菜,恨不得只吃盒饭。有一次她说了很久想吃酸菜鱼,我们走进一家还比较气派的餐馆,服务员问我们吃什么菜,我看都没看菜谱就说酸菜鱼,细心的林雅茹看了菜谱后,却小声地跟我说,姚哥,这里的酸菜鱼要38块钱一份,我们还是换个小的餐馆吧?服务员还是听见了林雅茹的话,正准备写菜单的手就停住了,看我的眼神有些鄙夷,意思是连酸菜鱼都吃不起也敢上这里来泡妞。我被看得心头火起,我冲服务员凶道,你他妈的耳朵有没有问题,怎么当跑腿的?我说要酸菜鱼你没听见啊?!再给我来份蛇煲乳鸽汤、两只清蒸甲鱼……那顿饭吃了我300多元钱,结帐的时候林雅茹的表情有些心疼,走出餐馆后我对她说,你生活有点质量好不好,挣钱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就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林雅茹知道刚才伤了我的面子,她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跟在我后面,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以后再跟我去哪里吃饭,她再也不敢当着服务员的面说太贵。
  我跟林雅茹的感情就这样日复一日地发展着,做爱成了家常便饭,只是她还不肯跟我同居,她说她老爸老妈是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在结婚前和男朋友住在一起的,说那样的女孩,都是不正经的女孩。我听了直想笑,现在至少有80%的青年男女在结婚前就不再是处男处女,要像她老爸老妈那么想,那这些人都不正经了,我们还不如干脆叫不正经的一代,或者叫失贞的一代。但想归这么想,我却不勉强,在走入围城之前,能够在司门口的那幢小阁楼里多享受一下个人世界也很不错,毕竟结婚对大多数人来说是无期徒刑,我没必要急着在结婚前也把自己束缚在两人的小天地里。以后的“牢狱”生活还长着呢,趁还是自由身的时候,多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再到同济医院探视沈叔的时候,我就不再是只和沈小眉一起去,而是带了林雅茹一块去。从雅安回来后,我突然发现沈小眉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在我面前撒娇撒赖睡懒觉口无遮拦的黄毛丫头了,她好象一下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和主意,我们说话不再那么随便,单独在一起的时候甚至有些客气,这种客气让在她面前随便惯了我感觉很别扭,为了避免这种尴尬,我去看沈叔时就特意带上林雅茹,三个人闲聊总会自在些,这同时也让林雅茹消除对我和沈小眉之间关系的一些误会。
  
  
  朵朵去深圳后,阁楼的一楼就空了,我也懒得再贴招租启事,每天一个人住在那里。有一次朵朵给我打来长途,说她现在过得挺好,还说男朋友对她很不错,刚给她买了一辆POLO。我说恭喜你啊,比我的切诺基强多了。朵朵问我有没有想过她,我说有啊,前两天还想起你了,想起你的时候我还自慰了一次。朵朵嗔怒道,姚哥你说话正经点好不好。其实我说的一点没错,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看小说,突然听见楼下浴室里有水流的声音,恍惚中,好象还听见朵朵在叫我给她送浴巾。我想朵朵是不是突然回来了,因为后来我发现她忘记把一楼的房门钥匙还给我了。我走下楼去,浴室的门半掩着,我推开一看,里面空无一人,原来是水龙头不知怎么漏水了。我站在那里,看见浴室后面的门上还挂着一条朵朵忘了带走的红裤衩,想起她生日那天勾引我的情景,想起她在热气腾腾的浴室里雪白的胴体,我就浑身火热,很下流地对着那条红裤衩自慰了一次。
  和林雅茹的关系平稳发展后,我就再没有和别的女人发生过关系,QQ也很少上了,偶尔上去,也是隐身跟作者谈点选题什么的正事,不再跟那些女网友打情骂俏。但有一天黄昏,一个女网友找上门来,差点把我吓了一大跳,我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播下了革命种子,人家来跟我商量是把种子扼杀在摇篮里呢,还是让它长成参天大树。来找我的女网友叫“水晶项链”,跟我有一夜情的那个,她一开口我就放下心来,她笑嘻嘻地说,我下午在司门口买衣服,路过你住的地方,就来看你在不在,你好久都没在QQ上露面了哦!“水晶项链”的手上提着好几个购物袋,看来收获不小。为了给自己压惊,我主动请她到对面的蒙娜莉莎茶楼吃饭,她高兴地答应了。
  我们边吃边聊,我问她爱情进展得如何,她说比以前强多了,但还是有些阻力。我说那赶紧努力啊,她说她准备和男朋友瞒着他老爸老妈去领取结婚证,造成事实后可能就会好多了。我说你就这样把你的一生押在一个你不爱的男人身上吗?“水晶项链”苦笑着说,谁说不行?人生就是一场赌博,对女人来说尤其如此,赌赢了一辈子风风光光,赌输了就自认倒霉,我相信我的眼力,我觉得胜算很大。他虽然不是我爱的人,但一定能给我幸福。其实,我一直很怀疑这个世界上有没有真正的爱情,结了婚以后两个人天天厮守在一起还会有激情吗?爱说穿了就是神秘和陌生,一旦这种神秘感和陌生感消失了,就只剩下了淡淡的亲情。爱的归宿都是厌倦和死亡,每个人都是一样的,都逃不脱这种悲哀的宿命,所以我想通了,女人只要能找到一个能给自己幸福的人就满足了,有爱无爱都无所谓。
  可是,难道物质财富和名望地位就能给你幸福么?我觉得“水晶项链”的观点有些偏激。
  我认为是的,因为这就是个物质的世界。“水晶项链”斩钉截铁地说。
  我不想与她争辩,我没有干涉别人生活方式的习惯,我不认同她,但我尊重她。
  晚饭后,我问“水晶项链”去不去我家里坐坐,只对视了一眼,我们就知道彼此需要什么。我很奇怪自己怎么和她有这种默契。
  她比我那天晚上看到的更漂亮,睫毛很长,眼睛幽蓝,像卡通画里面的人物,皮肤虽然不是很白,但有种健康的光泽。两个小时后,“水晶项链”躺在我的臂弯里喘息着对我说,你有没有把我当成坏女人?我坦诚地说,没有,我们都只是无法抗拒身体的吸引而已。她说,是的,生命中有很多东西都是我们无法抗拒的,我不想违背自己的意志,当我想要某些东西的时候,我就会不顾一切地去争取。“水晶项链”跟以往我接触的女人都很不一样,她很清楚明白自己需要什么,放弃什么,做事坚决果断,在床上也一样,她毫无羞耻地尖叫,变换着各种姿势满足自己的欲望。休息了一会,很快,她又像蛇一样攀爬上来,坐在我身上,那种轻轻压下来的、湿润的紧握的感觉,让我好象回到了一个梦幻般的生命通道。
  那夜,她没有回去,她笑着说自己已经虚弱得走不动路了,那是我第一次留女网友在家里过夜。半夜醒来时,我发现身边没了女人温热的肉体,我看见她站在阳台上,站在渐渐沉寂的武汉的夜空里,抽泣。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流泪,我听见红色的绸缎在黑暗的深处发出撕裂的脆响,我听见屋檐上有猫的爪子在孤独地行走。我没有叫她进来,我枕着胳膊看着天花板上的暗影发呆,什么时候又沉沉睡去我一点都不知道。
  早晨醒来时,发现“水晶项链”又躺在我的身边。起床后,我带她去户部巷过早,吃完后,她坚持不让我开车送她,自己打车走了,临走时,她突然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姚伟杰,你呢?郑婕!她笑了笑,就关上了车门。
  
  

  
  

我会功夫滴 LV0

发表于 30-10-2004 00:33:4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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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qi419 LV5

发表于 30-10-2004 00:30:5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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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功夫滴 LV0

发表于 30-10-2004 07:23:4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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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0-10-2004 10:37:28 | 显示全部楼层

 (72)
  
  太阳还没有升起来,阅马场的人行道上阗寂无声,暗黑的梧桐树梢泛着几点冷冷的星光,一如巫师诡秘莫测的眼神。一辆白色的本田疾驶而过,卷起几片沉睡在地的黄叶,像祭奠这个冬天的扬扬洒洒的冥币。我被一双大手粗暴地推下车,翻了几个滚摔倒在一座教堂式的花园前。花园里灯火通明,我能模糊地看见,有个女孩正站在二楼的窗前痴痴地向外张望。我吃力地站起来,满脸是血,浑身酸疼,我靠在那张镂花的铁门上想喘息一下。这时,楼上那个站在窗前的女孩不见了,很快,我就看见她飞奔下楼,她的高跟鞋跑掉了一只,她就那样一只脚穿着鞋一只脚裸露着,跑过花园里冰冷的水泥地面。她打开铁门,一把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哭着叫道,姚哥,你去了哪里?怎么成这样了?是不是谁打了你?
  我听不懂她说的话,这个漂亮的女孩是谁啊,她怎么叫我姚哥?我怎么样跟她有关系吗?我挣脱她的怀抱,虽然我很喜欢闻她身上香香的味道,但我觉得自己快被她胸前两团柔软无骨的东西挤压得窒息了,我木然地看着她,问,你是谁啊?那个女孩也吃惊地望着我,她的眼睛很好看,像黑色的草莓一样,她哆嗦着嘴唇,说,姚哥,我是沈小眉啊!我问她沈小眉是谁,我不认识。我也不知道你说的姚哥是谁。那个女孩又抱住了我,把头埋在我的胸前,呜呜地哭着说,姚哥,都这个时候你还跟我开玩笑啊,我求求你,说话正经点好不好,你去了哪里啊,我都快担心死你了!我说我没开玩笑啊,我真的不认识你。
  
  两个多月后,我躺在加拿大温哥华的一家教会医院里,我的脑袋放在一架巨大的CT下面,身边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仪器,上面的跳动的曲线像是让我头疼的高中数学课本里面的几何图形。几个黄头发蓝眼睛的老外在交谈着什么,表情严肃,语气低沉。透明的玻璃幕墙外面,我又看见了那个叫沈小眉的漂亮女孩,不过这次她不是一个人,两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和一个气质优雅的女人跟她站在一起,他们的神情都很忧郁。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我的老爸老妈和老姐。半个多小时后,自称是我老姐的女人走过来,她把医生的话翻译给我听,说我可能被人注射了某种“蛋白合成抑制剂”,患了失忆症,需要做一次脑部手术。她叫我不用太担心,说别人给我注射的那种药剂属于还处于试验阶段的黑市产品,是俄罗斯和东欧的一些犯罪分子常用的,但性能并不稳定,而且我失忆的时间还不长,恢复起来应该比较容易。但是要避免脑部再受到强烈刺激,情绪不能大起大落。
  温哥华位于不列颠哥伦比亚省西南部太平洋沿岸,依山傍海,景色秀丽,到处是风光迷人的度假村。做完一次脑部手术后,医生建议我找个地方静养。老姐帮我选中了一座据说有上百年历史的小木屋,要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她和老爸老妈每天都开车来看我。那个叫沈小眉的女孩也陪着我住在一起。那时我的记忆渐渐恢复,但还不是很清楚,常常有一些模糊的片段在我脑海里一晃而过。然而,我已经开始接受了一些事实,比如说,那个常来看我的两个老人是我的老爸老妈,那个常常带我去医院做检查,并在老外面前给我做翻译的女人是我老姐,和我住在一起的那个女孩是我以前的女朋友沈小眉……
  清晨,我经常和沈小眉穿过一道道的森林去看海。海边游人稀少,却有无数巨大的岩石,鸟儿们在上面尽情撒欢。沈小眉说她以前没有亲眼目睹过潮涨潮落,现在才发觉它的来去是如此奇妙,本来刚才还在海水中的一个小岛转瞬间就不见了,她常常止不住地惊叫起来,吓得海鸥四处逃窜。我们的小屋前后都是森林,有一条幽长的小路通到里面,而路旁长满了可以吃的野草莓。有时沈小眉给我朗读一些华人作家写的优美散文,有一次她问我缘是什么?我摇摇头说不知道。她点着我的脑袋笑着说,你真是个苕啊!然后她将散文里面的一段话念给我听:“‘缘’就是你以为再也看不见那个人,他又突然出现在你眼前;你以为永远失去了他,结果他又回到你的怀中!”
  有时沈小眉还给我唱歌,还说是我以前教给她唱的,比如什么《游击队之歌》、《狼》、《花祭》、《睡在我上铺的兄弟》等等,但我一点都不记得我教她唱歌这回事情。不过,沈小眉唱得最多的还是李翊君的那首《选择性失忆》:
  你选择性失忆把过错都忘记
  你越说得笃定你就越担心
  我选择性失忆学着学你忘记
  却是怵目惊心爱就要失去
  城市灯火通明比白昼清晰
  仿佛有事情迫切需要挑明
  和你并肩同行看起来亲密
  你是否也留意甜蜜欲振乏力
  再次说服自己不是你故意
  让好强的心经常伤害感情
  可是你不反省我爱的吃力
  你一样照惯例继续固执逃避
  你选择性失忆把过错都忘记
  你越说得笃定你就越担心
  我选择性失忆学着学你忘记
  却是怵目惊心爱就要失去
  
  唱着唱着,沈小眉常常会泪眼迷离。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哭,我问她,她却不肯告诉我。问多了,她就说,姚哥,你别多想了,多休息吧,要不我陪你去海边捡贝壳。
  医生反复嘱咐过我,在静养期间最好不要发生性关系,强烈的性欲会刺激大脑,不利于病情恢复。和沈小眉睡在一起,我有时会抑制不住的冲动,但每次她都把我轻轻推开,要我听医生的话。但有一天,她却突然跟我说自己怀孕了。看见我有些奇怪,她就笑着说,姚哥,你忘了吗,去年平安夜的前一天晚上,我们……我什么都想不起来,看见我还在发愣,沈小眉娇嗔着问,姚哥,你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吗?我给你生一个好不好?我说好啊,说完就把耳朵贴在她的腹部,想听听那个小生命的呼吸和心跳。但沈小眉却娇羞地笑着把我推开,姚哥,你好苕啊,孩子现在还小着呢,哪能就听得见!
  一天清早,沈小眉又去海边的白沙滩上捡贝壳,我因为头天夜里睡得有点晚,就在床上多赖了一会,没有陪她一起去。当慵懒的阳光洒到我的脸上时,我睁开眼睛,突然发现有一只黑松鼠从洞开的窗户钻进来,偷吃我放在桌上的花生。我赶紧跳起来,想去抓那只黑松鼠,它却一颠一颠地跑了。我很想把松鼠抓住逗沈小眉玩,就追了出去,不知不觉追到很远的森林里面。
  这时,树木摇晃起来,叶子夹着雨点簌簌落下,风吹进森林发出嗡嗡的响声。我心里一惊,不好,暴风雨来了!因为顾及在沙滩上捡贝壳的沈小眉的安全,我掉头就往回跑。但越慌张越是易出错,昏暗的森林里小路模糊难辩,我很快就迷了路。等我调整方向,好不容易重新走出森林时,眼前的一幕让我惊呆了。
  只见那间小木屋在狂风暴雨中已坍塌成一堆残梁断木,而几近疯狂的沈小眉正跪在废墟中一边双手滴血地刨着根根木头,一边哭喊着我的名字。原来她捡贝壳回来后,见木屋已经坍塌,就以为我被埋在了里面……
  我冲过去把沈小眉紧紧地搂在怀里,她吓了一大跳,当看清是我时,她不由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姚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她哽咽着说,“这就是‘缘’对不对?你以为再也看不见那个人,他又突然出现在你眼前;你以为永远失去了他,结果他又回到你怀中!”我拼命地点头,她将下巴搁在我的肩头,温热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流到了我的脖子里面。

我会功夫滴 LV0

发表于 31-10-2004 04:23:5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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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新到新 LV17

发表于 31-10-2004 05:19:18 | 显示全部楼层

不错

小猪嘟嘟 LV5

发表于 31-10-2004 11:19:23 | 显示全部楼层

hai you ne ?

yaqi419 LV5

发表于 3-11-2004 05:28:21 | 显示全部楼层

  (尾声)
  
  2004年夏天的时候,沈小眉他老爸的公司需要做一些重大改组,而她也快生孩子了,于是先期回到了武汉。我的记忆也终于恢复,虽然记得还不是特别清楚,但已经能想起一些大概的事情。沈小眉也告诉我,徐锋在今年三月份的时候被公安机关抓获了,因为朵朵回来了,她向公安机关提供了那些录象带的母带。朵朵曾经和郭颂逃到了泰国曼谷,但只拥有黑身份的他们在来到泰国不久就遭到了当地黑社会的敲诈,郭颂在一次反抗时被杀死,钱财也被洗劫一空。
  朵朵重新在曼谷沦为红灯区的妓女。朵朵一直很关心我和徐锋的事情,当她通过国内的朋友得知我突然神秘地失忆了,而徐锋至尽逍遥法外时,就断定我遭到了徐锋的打击报复,于是她从曼谷回来,将郭颂留给他几盒录有徐锋犯罪证据的录象带的母带交给了警方。
  徐锋落入了法网,朵朵却再次悄然离开了武汉。而林雅茹虽然从徐锋那里成功地勒索了500万人民币,但是狡猾的徐锋却将他们俩之间的交易电话录了音。随着徐锋落网,林雅茹也因为涉嫌敲诈被抓获归案。
  听沈小眉说起这些传奇的时候,我就像在听一个遥远而与己无关的故事,我没有激动,没有喜悦和感伤,甚至没有多问她一句。我不知道是失忆使我变得如此漠然,还是生活本身开始慢慢变得平淡。
  
  2004年7月底,我也从加拿大回到了武汉,几天后,我和沈小眉去领了结婚证,但我们没有举行婚礼,我们决定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去欧洲旅行结婚。这些天,沈小眉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医生说她有早产的迹象,建议她住院护理。
  8月的最后一个中午,闷热的天气,蝉儿在沈家花园围墙外的梧桐树上拼命地嘶鸣。我从医院探望沈小眉回来,准备给她找几件换洗衣服,刚一进沈家花园,我就发现墙角有个人影一晃,我赶过去,却什么也没看见。我以为自己眼睛看花了,就没在意,但刚走到一楼楼道口,我就发现客厅的门锁被撬开,里面狼籍一片,看来是遭小偷光顾了。我粗略清点了一下,可能是小偷发现有人来了,仓皇逃跑,还好,只丢了一个笔记本电脑和几百元现金。
  沈小眉的书房里,一个红木匣子扔在地上,被砸得稀烂,这个木匣子是沈小眉视若宝贝的东西。每天晚上,她总要在自己的书房写些日记,然后把日记本放在那个木匣子里,上好锁,并且反复叮嘱我绝不能偷看。事实上,我也没兴趣去偷看一个女孩子写的无病呻吟的日记。
  可能是那个小偷以为上了锁的木匣子里面装了什么值钱的东西,把它砸烂了。我蹲下来去清理时,看见里面不过是一些书信和几个日记本。我随手翻了翻,有写给我的没有发出去的一些情书,有她写在卡片上的一些心灵独白,时间从中学一直到现在。突然,几篇日记引起了我的注意:
  1997年5月14日 星期三 晴
  美术系的那个韩老师长得太像姚哥了,他请我吃晚饭,我去不去呢?我感觉得出他很喜欢我,但他是有妇之夫啊……
  
  1997年9月23日 星期一二 阴雨
  今天中午,韩老师把我叫到他的画室里,说是要给我画一幅素描,可是画着画着,他央求我给他当一次人体模特,说我的身材太完美了,激发了他的创作灵感。看着他忧郁的眼神,我心软了,就脱下了衣服,但我身体的重要部位却用纱巾遮掩着。可是当我摆好造型后,韩老师却扑了上来抱住了我……
  
  1998年4月16日 星期四 多云
  韩老师和他老婆一起移民去了新西兰,我哭了一个下午。现在我才知道他是在利用我、玩弄我。我好恨他啊!我为他做了三次人工流产,我已经没有痛的感觉了……
  
  2003年2月23日 星期日 阴天
  昨天晚上姚哥说他结婚只娶处女,可我已经不是,怎么办啊?怎么办啊?我想我应该去做个处女膜修补手术……
  
  2003年5月18日 星期日 晴天
  姚哥看来真的是爱上那个林雅茹了。我绝不能让那个女人抢走我的爱情!我已经打听到了,林雅茹辍学根本就不是因为经济困难,是因为卖淫被学校开除的。我给那个派出所的所长送了两千块钱,他就把那份卖淫嫖娼处罚通知书的复印件给了我一份。我打算把它匿名寄给康仁药业集团的老总徐锋,听说他一直在追求林雅茹,但林雅茹却对她爱理不理,有了这份东西,林雅茹一定会很听徐锋的话的。尽管我不喜欢徐锋,但我们之间的利益是一致的,都想得到自己最爱的人。我想精明的徐锋收到这份卖淫嫖娼处罚通知书后一定知道怎么做……
  
  2003年6月27日 星期五 晴天
  昨天晚上我在给姚哥的茶里放了一点春药,他果然忍不住要我了。而且他真的相信我给他的是第一次,虽然他没说要娶我,但我想他是会负责的……
  
  2003年12月30日 星期二 小雨
  姚哥还在协和医院里治疗。我很郁闷,不知道事情怎么会糟糕成这个样子。昨天晚上,我去酒吧喝酒了,一个男人走了过来,问我为什么独自喝闷酒。他长得很帅,说话很会取悦人。后来我们一起跳舞,跳舞后继续喝酒,喝了他倒给我的一杯酒后,我晕晕乎乎的。等我清醒过来后,我发现我和他一丝不挂地躺在宾馆的床上。我打了他一个耳光冲了出去。今天我哭了一整天,我觉得我自己很脏,对不起姚哥……
  
  2004年元月19 星期一 阴雨
  我发现这个月例假没有来,去医院检查了,医生说我怀孕了。我想流产,但医生说我的子宫壁很薄,再流产以后就不能生育了,天哪,我该怎么办啊?要是我以后不能生孩子,姚哥还会要我吗?不行,我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2004年7月17日 星期天 多云
  我想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就把这些日记烧了,我要和姚哥开始新的生活……
  
  看到这些,我的脑袋顿时嗡的一声,我几乎站立不稳,有气无力地靠在墙上。整个身子颓然地向地上滑去。
  2004年8月的酷暑里,我竟然四肢冰凉,寒意麻痹了我的每一根神经。恍惚中,一些残缺不全的片断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发呆,上帝坐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微笑,世界一片迷离和虚空,像雾中渐渐消失的少女的面孔。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沈小眉住的省武警医院打来的电话,说沈小眉刚才起床上洗手间时摔了一跤,引起了下身大出血,情况十分危急,叫我赶紧过去。我开着红旗立即冲出沈家花园的大门,向咫尺之遥的武警医院疾驶而去。
  急匆匆地在手术单上签了字,一位医生告诉我,沈小眉摔跤后造成子宫壁破裂,羊水栓塞又引起呼吸系统衰竭。那位医生还说,现在她的情况非常危险,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等待的时间,犹如炼狱的煎熬。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半个多小时后,我看见几个医生小跑着不停地从产房里出出进进,我逮住一个医生问,里面的产妇怎么样了,他急匆匆地扔下一句,已经不行了,现在正抢救小孩,看还能不能保住一条命!说完就匆匆地进去了。
  我的喉头一阵发紧,一股咸腥的液体突然涌了上来。吐到手上一看,竟然是殷红的血。我感觉心像被人用锤子狠狠地敲打了一下,裂成了无数的碎片,每一块碎片都将我割得疼痛难忍。我扑了过去,用拳头拼命地捶击着手术室的那扇门,撕心裂肺般地叫着小眉。几个其他病房里的医生跑出来拦住了我,他们拉着我,不让我靠近手术室。我像一只刚从草原捕来、脖子上被栓了铁链的猎豹,在渐渐阴郁的武汉的阳光中,在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冰冷的回忆里,发出一声声孤独悲怆的长嗥。
  又过了10多分钟,只听哇的一声啼哭,产房的门被打开了,一个护士抱着一个婴儿走出来,她朝外面叫道,谁是9号产妇的亲属,长椅子坐着好几位正焦急地等待妻子分娩的准父亲,他们一听护士叫的不是自己妻子的号码,脸上的喜悦之情马上黯淡了下去。一个站在旁边负责监护我的医生指着我,悄悄地对那位护士说,他就是。
  我没有做声,我浑身发抖,目光呆滞,无力地靠在长椅上。我感觉自己突然坠入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幽谷:乌鸦在头顶盘旋,岩石犬牙交错,我在下降的过程中翻了好几个跟斗,我看见无数张熟悉的面孔一闪而过,他们一个个戴着尖尖的斗笠,穿着古怪鲜艳的衣服,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站在幽谷底部张开双臂向我呼唤:“下来吧!下来吧!”
  我飞向他们,无边无际的黑暗迅即吞没了我,同时,仿佛有双巨手猛地穿透我的胸膛,将一颗血淋淋的心掏出来,接着,又掏出了内脏,然后把它们像旗帜一样挂在树梢上,任云集的乌鸦疯狂啄食。我感到了一种灵魂被撕裂的疼,一种青春被绞杀的痛,却茫然不知道该逃向何方。恍惚中,在这个世界的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突然传来谁的哭泣……
  护士小姐抱着一个粉嘟嘟的婴儿站在我面前,轻声细语地问我,你就是9号产妇的亲属吗?
  我点点头,终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我从护士小姐手中抱过还在哇哇啼哭的婴儿,那是一个很健康很漂亮的女婴,睫毛长长,眼睛黑草莓一样美丽,像极了沈小眉。
  我的泪水顿时潸潸地落下来,我抱着它在怀里摇啊摇,哽咽着说,宝贝,别哭,我是你爸爸,我是你爸爸啊!
  
  2004年10月,我把满月不久的女儿交给了特意回国帮我带孩子的老爸老妈,他们打算在沈家花园住上一年,然后把孩子带到加拿大去抚养。而我的一个朋友在长沙创办了一家新杂志,要我过去当副主编。
  重阳节那天,我坐上了开往长沙的101次列车,我亲爱的武汉、哭泣的武汉,随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树木和农田渐行渐远,最终成为一个遥远不可触摸的梦幻,一声忧伤的叹息。此刻,列车广播里传来任贤齐的那首《再见黄鹤楼》:
  等待的时间里
  长沙的列车带着我离开了你
  一段段的越过却不留痕迹
  眼中藏着我欠你的泪滴
  望着你渐渐消失的身影
  挥手再见我已飞了好远
  飞过了片片的油麻菜田
  望着窗外越想越飞远
  望着你的脸望着你的美
  忘不了你那迷人的容颜
  再看长江一遍再看长城一遍
  再跟黄鹤楼它说再见
  在你我不同的世界
  像是长城已崩裂的台阶
  要多少时间来连接
  要多少时间来面对
  
  歌声中,我的泪水再一次潸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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