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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qi-419 LV4

发表于 29-10-2004 01:40:3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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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朵朵,想起和她在阁楼里“同居”的日子,心里头就有些说不清的滋味,但即将揭露一个惊天秘密的激动很快冲淡了我对她的回忆。和郭颂分手后,在回沈家花园的路上,我抑制不住内心的亢奋,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边吹着口哨——电影《铁道游击队》里面的插曲: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鬼子的末日就要来到……一边在心里幸灾乐祸地想,狗日的徐锋,竟敢给老子戴绿帽子,终于得到报应了吧?现在你他妈的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
  中午随便吃了点饭,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拿着遥控器到处找警匪片看,想到自己也许在不久以后将像那些片子里的孤胆英雄一样,斗智斗勇,把匪徒一网打尽,就又止不住兴奋起来。这一兴奋,手舞足蹈的我不小心把茶几上的一个青花瓷杯碰倒了,结果摔到地上成了碎片。飞溅的碎瓷片还把我的手掌划破了一个血口子。这个茶杯是到景德镇出差时,当地文联的一个朋友送给我的,据说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陶瓷工艺大师的封笔之作。我很喜欢这个做工精致的茶杯,经常拿在手中把玩,没想到乐极生悲,给打碎了。
  我骂骂咧咧道,狗日的徐锋,又欠下了人民一笔血债,你他妈的快进棺材了还要害老子,等秋后再给你一起算总账!连本带息一起还!找来创可贴敷在伤口上,又把一地的碎瓷片扫到垃圾箱里,我继续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诅咒狗日的徐锋,不知什么时候竟睡着了。我梦见自己在乘凉时被一条癞皮狗咬了一口,我顿时怒火冲天,操起一根棍子就朝那条狗追去,追了很远很远,最后那条狗无处可逃,钻进一个茅棚里,我也跟着钻了进去,看着那条狗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我高兴得哈哈大笑,举起棍子正要痛下杀手为自己报仇,这时,突然有什么东西砸在我脑袋上面,我一惊,就醒了。睁眼一看,原来是喝完喜酒回来的沈小眉同志笑吟吟地站在我面前,用一本杂志在敲我的脑袋。
  你等我把梦做完了再叫醒我好不好?这下便宜了那条狗了!我没好气地说。
  什么狗?沈小眉很诧异。
  就是狗日的徐锋!我说。我告诉沈小眉刚才我做的梦,如果不是她把我叫醒,差点就把那条狗给结果了。沈小眉听了呵呵直笑,说姚哥你真有意思,连做梦都不放过人家。沈小眉又问我和那个姓郭的报料人见面的情况,我简单地说了一下,但隐瞒了有关朵朵的细节,并且提醒她千万不可以把我跟报料人的事情泄露出去。她点了点头,脸上却掠过一缕忧色,说,姚哥你放心,我会守口如瓶的,只是我担心你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我怕你斗不过那头狡猾的老狐狸,到头来吃亏的是你自己。
  我说我证据确凿,铁定了会赢。沈小眉叹了口气,说,我以前经常听老爸讲,人生如商场亦如战场,不到最后一刻是很难分出胜负的。姚哥,你还是别大意了。
  为了调节气氛,沈小眉告诉我周建新婚礼的热闹场面,还笑着说陶胖子果然不负我的重托,把婚礼主持得有声有色。事先我特意嘱咐过陶胖子,因为周建新他老爸是市委的领导,参加婚礼的一定有不少是武汉政界的头面人物,所以千万要注意政治影响,千万注意不要有损社会主义精神文明风气,总之既要紧扣新时代的脉搏,又不能搞资产阶级自由化,切不可为了搞笑场面去讲黄段子。
  但沈小眉告诉我,也许是由于过于紧张,周建新还是在婚礼上出了个洋相,在致发言辞时,他说:“我衷心感谢大家在百忙中参加我和郑婕的婚礼,这是对我们极大的鼓舞,极大的鞭策和关心关怀。由于我俩是初次结婚,缺乏经验,还有待各位今后对我们进行多多帮助、扶持,我们一定谦虚谨慎,多和前辈交流,倘若还有做得不到之处,欢迎大家提出宝贵意见,以便下次改进……”结果,周建新的话音刚落,就引起一阵爆笑。听沈小眉惟妙惟肖地复述周建新的发言辞,我也忍不住笑起来,可爱的周建新同志,竟然活学活用,把他平时给领导写报告的那些官话套话都用到婚礼这个场合来了。
  沈小眉犹豫了一下,好象是想说什么,但又忍住没说。我问她怎么了?她看了我一眼说,姚哥,我在婚礼上还见到一个人了,但不知是该告诉你还是不告诉你。我说你都吊起我的胃口了,不说想憋死我啊。沈小眉说,我看见林雅茹了,她跟徐锋在一起,和周建新他老爸频频碰杯喝酒,好象很熟的样子。我“哦”了一声,就借口要午睡,来到葡萄架下,用一张报纸盖住脸,躺在藤椅上假寐起来,脑袋里却在反复想着沈小眉刚才说的话。
  林雅茹跟徐锋在一起,这是我早就预料到了的结果,徐锋掌握了林雅茹的死穴,她很难逃脱他的控制,最终会沦为他的猎物。尽管林雅茹不再是我的女朋友,但我还是很难接受她依偎在另一个男人怀里的事实,有时我不想提她,其实是想刻意忘记,我害怕触及内心的痛,这种痛会让我心如刀绞、寝食难安。而且林雅茹落在徐锋这样一个已婚的龌龊男人手里,让我多少有些愤恨和担忧,我想她就算不是我的马子,也应该堂堂正正地和一个好男人谈恋爱,直到结婚生子,跟徐锋算个什么,二奶?姘头?他妈的,想起来心里就窝火。
  我很庆幸自己现在终于抓住了徐锋的致命之处,他很快就会蹦达完,他妈的,得罪我姚伟杰的人绝没有好下场!看来林雅茹也很快可以摆脱那个色狼,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但我又突然想到,林雅茹和那个狗日的徐锋在一起,以后要是徐锋出事了,她会不会受到牵连?至少名誉也会受到影响吧?万一徐锋存心想拉林雅茹陪葬的话,诡计多端的他完全有手段,那样林雅茹的麻烦就大了。想到这里,我惊出一身冷汗,蓦地从藤椅上坐起来,盖在脸上的报纸也掉到了地上。我觉得很有必要见林雅茹一面,劝她马上离开狗日的徐锋。
  
(56)
  
  在沈家花园找了个沈小眉听不到的角落,掏出手机拨通了林雅茹以前的号码,耳朵里却传来移动公司的电脑提示音:对不起,您所拨的用户并不存在。我恨恨地挂断电话,心想林雅茹这丫头看来真的是伤心到了极点,要跟我彻底决裂,连手机号码都换掉了。我一边在心里咒骂自己 ,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林雅茹又不是你的什么人,管这劳什子鸟事干什么?一边却又忍不住拨通了曾和林雅茹一起来过我家的她的一个女同事的电话,她那女同事明眸皓齿,长得像芭比娃娃,很招人喜爱,我当时就动了坏心思,在林雅茹转身上洗手间的短短几分钟内,我就略施手腕,假意说以后请她和林雅茹一块去蹦迪,把那芭比娃娃的手机号码要到了手。但后来一直没顾得上跟那MM联系。电话一接通,芭比娃娃就听出了我的声音,兴奋地说,原来是姚哥啊,今天吹什么风,怎么想起跟我打电话了?我听得一阵春心荡漾,这MM看来对我印象还不错,隔了这么久连我的声音都听得出来,估计下两把工夫是可以泡上的。
  我打着哈哈说,反正不是春风,我只是问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泡到帅哥?芭比娃娃说,也就老样子啦,怎么了,姚哥,你打算跟我介绍一个帅哥啊,那个人干什么的,有没有你长得帅?我笑着问,张学友同志帅不帅?芭比娃娃还没反应过来,她问我哪个张学友?我说还有哪个啊,总不至于是出生在司门口的这个,就是唱只想一生跟你走的那个香港大帅哥啊。芭比娃娃在电话那头娇滴滴地骂道,姚哥,你好歪啊,又跟我贫嘴。
  我正经起来,说,过几天在沌口体育馆有个张学友同志的演唱会,我有两张票,你去不去?芭比娃娃一听,高兴地说,好啊好啊,谢谢姚哥了!我又问她,你知道林雅茹新换的手机号码吗?芭比娃娃似乎有些不悦,她问,姚哥,这才是你找我的真正原因吧?我说哪啊哪啊,我不过是附带问你一句,我有个朋友想请林雅茹给他的小孩做音乐家教。你要不知道就算了。我故意叹了口气,唉,好心好意问候你一声,请你去看演唱会,你却怀疑我的耿耿忠心,算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我找别人看演唱会去。
  芭比娃娃急忙说,姚哥,别啊,我跟你开玩笑的,别当真了。你要林雅茹的号码我给你就是。只是她已经没在我们学校教书了,和一个姓徐的大款在一起,前两天我还和她在欧式一条街喝茶,她看起来气色不错,打扮也很时髦,珠光宝气的,跟以前大不一样了哟。我听得有些烦躁,却又不好打断。芭比娃娃继续说,姚哥,你和她不在一起太可惜了,郎才女貌,天仙配啊。我忍不住说,你不要降低我的价值观好不好?芭比娃娃听出了我的不高兴,这才住了嘴。她把林雅茹的手机号码告诉了我,然后不忘提醒我,姚哥,记得开演唱会那天叫我啊?我说一定一定。其实我连票在哪里都不知道。
  
  我正要拨林雅茹的手机号码,突然又停下来,想了想。我上楼去看沈小眉,发现她正在午睡,蜷缩在沙发上,像个沉睡在母体子宫中的婴儿,酣态可掬。我没有吵醒她,又蹑手蹑脚地下楼,去沈家花园外面买了包精品黄鹤楼,顺便在小卖部用公用电话拨通了林雅茹的手机。她一听是我的声音,愣了一下,很快就语气冷淡地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如果没事我就挂了。我说,小雅,我们见个面吧,我有件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一下。林雅茹依然态度冷漠,她说,要说你就在电话里说,没必要见面了。
  我知道林雅茹还对我有怨气,怨恨我伤害了她抛弃了她,可她不也深深地伤害了我么?不过现在在争论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丝毫意义,爱情这两个字是永远也说不清楚的。尽管我听着林雅茹冰冷的语气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考虑到她和徐锋继续在一起的后果的严重性,我又低三下四地说,小雅,过去的事我们都不再提了,都不要带着情绪说话好不好?今天我是想告诉你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它可能关系到你日后的前途,甚至生死。但电话里一下子说不清,我们还是见面谈吧。
  我故意把后果说得很严重。林雅茹听了,犹豫了一会,然后说,那好吧,下午四点,在汉阳钟家村中国银行旁边的上岛咖啡见面。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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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胖子早上开着我的红旗去参加周建新的婚礼,到现在还没还回来,估计是又和哪个崇拜他主持节目的女人幽会去了。陶胖子有个特点,女人老少通吃,只要是肯脱裤子的,他都不会放过,我就亲眼见到他在酒吧里勾搭一个年龄大得足可以做他母亲的奇丑无比的女人,那女人唯一的亮点就是左手腕上戴着的一只金镯子有拇指那么粗,让我简直怀疑是个黄金铸造的手铐。我对沈小眉借口说要去见一个上海来武汉旅游的朋友,然后开着切诺基赶往汉阳。很久没有驾驶这辆切诺基了,感觉有些陌生,车门有些生锈,后视镜蒙满了灰尘,车过琴台的时候还挂错了档,熄火了一次,想起那时候经常开着这辆车送林雅茹回家,心就有些怅然,是不是曾经熟稔的一切都在渐渐地离我远去,就像现在正渐渐陌生和疼痛的爱情?
  赶到钟家村的那个上岛咖啡屋时,4点还差一刻,这个时候的咖啡屋几乎没什么人,服务员比顾客还多。我找了个临窗的位子坐下,估摸着林雅茹也快到了,就要了壶玫瑰红茶,这是她最爱喝的茶,芳香浓郁,色泽鲜艳,每次在外面喝茶,她总点这种。服务员刚把茶端上来时,咖啡屋的那扇玻璃旋转门就被推开了,林雅茹走了进来。
  第一眼看到林雅茹,我就暗暗心惊了一下。她略施粉黛,一头黑发缎子似地垂在一条白色镂空的披肩上,淡蓝色的连衣裙开胸很低,脖子上挂着的一条钻石项链,衬托着她的冰肌雪肤更显优雅和高贵。她拎着一个乳白色的手袋,不是我曾经送她的那个,手指上也没有了我曾经送给她又给她扔掉的那枚银戒指,但戴着一枚小巧而昂贵的宝石戒指,戒面上的猫眼绿熠熠发光,照耀得我心里有点刺疼。一段时间不见,林雅茹更迷人了,也更窈窕淑女了,看得我心猿意马,某处慢慢有点坚强。
  林雅茹在我对面坐下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反而突出了她的高傲和冷艳。看见我主动倒给她的那杯玫瑰红茶,她的脸色有瞬间的柔和,但很迅速的又僵硬起来。她抿了一小口红茶,语调轻淡地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现在可以说了。”
  一句敷衍的问候都没有,我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我想自己也就不自作多情地嘘寒问暖了,赶紧进入正题,免得东拉西扯,她还以为我后悔莫及想吃回头草,惹人耻笑。我问她:“这段时间你都是跟徐峰在一起吧?”
  “是又怎么样?”林雅茹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反问道,“你姚大记者是不是很鄙视我这种不正经的女人,又想撰文批判我傍大款有辱做人的尊严和道德?”
  我说小雅别这样说话好不好,今天我不是来跟你斗气的,也不是清算我们之间的历史恩怨,我是想告诉你赶紧离开徐锋,越快越好。听明白了吗,越快越好!我加重了语气。
  “哦,为什么?”林雅茹问道,她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即使是皱眉,她的五官也显得那么精致迷人,难怪徐锋如狼逐兔,对她紧追不放了。
  “那个狗日的——”我突然意识到在林雅茹面前不能再这样称呼徐锋,尽管事实上那个徐锋在我心中连猪狗都不如,我得给林雅茹留点面子,好歹她现在是他的“小蜜”。我喝了口茶,掩饰住尴尬,清了清嗓子说:“徐锋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他很快就会出事,也许会被公安局抓走,还很可能会被判死刑。你再跟他裹在一起,将会受到牵连!”
  “哦,他犯了什么事?”林雅茹的表情没有我预想的那么紧张,还是那种不咸不淡的样子,好象一颗石子扔进深潭里,连水花都溅不起。
  “他制毒贩毒,罪大恶极,很快就会翻船!”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似乎吐出了一口恶气,他妈的,抢老子的女人,就活该这种下场!
  “既然连你都知道他制毒贩毒,警察怎么不来抓他?还让他逍遥法外?”林雅茹不相信。
  “我是刚刚通过可靠的线报才知道的,警察现在或许还不知道,但我想他的恶行很快就会昭然若揭,他也很快会被绳之以法。”我解释说。
  “你可以报警啊,他是你最痛恨的人,你怎么不去报警抓他,还坐在这里跟我磨嘴皮?”林雅茹不仅不领情,语气还有点刻薄。
  “因为一个我暂时还不能透露的原因,我现在不能去报警,但我很快就将获得确凿的证据把他送上法庭!”我没有跟林雅茹说郭颂的事情,其实也是有点担心她无意中把这个秘密当作谣言或玩笑透露给了徐锋,这样就很被动了。
  “徐董的公司很大,认识的人也很复杂,生意场上都是尔虞吾诈的,难保不会有人因为各种私利来陷害他。我了解他的为人,好色、贪心,但还不至于敢以身试法,我想你说他制毒贩毒,恐怕是侦破小说看得太多了吧,简直像天方夜谭。”林雅茹对我的提醒嗤之以鼻。
  我愣住了,烟叼在口里忘记了点。林雅茹一副维护狗日的徐锋的样子让我大为光火,我简直要怀疑他们两个是不是早就奸夫淫妇的好上了,后来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在我面前一唱一和演双簧,把我当猴子耍。
  “小雅,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希望你好自为之,赶紧离开他,最后是暂时离开武汉,等他被抓进去后再回来。”那天我的耐心好象特别好,明明一肚子火,就是没有发泄出来,表面还和颜悦色的,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
  “谢谢你的好意,离不离开,我自己会有分寸的!”林雅茹说,“如果你没有别的什么事情了,我想我们今天的谈话是不是就到这里为止?”
  我觉得自己已经很没面子了。我在心里咒骂自己,姚伟杰啊你真是个苕,费力不讨好地去提醒那个婊子干什么,她的死活跟你有什么相关?现在好了吧,人家拿你送的柿子当羊粪蛋,躲都躲不及!我气得心火旺盛,狠命地摁灭烟头,冲服务员大吼了一声:“买单!”
  还没等服务员找给我零钱,林雅茹就朝我笑了笑,声音无比轻柔地说了声再见,转身走出了咖啡屋,连头都没回一下。气到无处发泄时,我突然想,林雅茹该不会把我对她说的这些话转告给徐锋吧?那样不仅会让他有所提防,毁灭一些相关证据,还可能给我带来生命危险。但我又自我安慰道,好歹我和林雅茹曾经恩爱一场,她应该明白这样做的后果,不至于背地里害我性命。我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yaqi-419 LV4

发表于 29-10-2004 01:38:45 | 显示全部楼层

小狮租房
(52)
  
  上午睡了个好觉,一直睡到中午时分才起床,沈小眉比我还能睡,我洗漱完毕了她还蒙着脑袋没翻身,想想昨夜也够难为她的,饱受惊吓和疲倦,我就不忍心叫醒她。我打了个叫餐电话,20分钟后,一个小伙子就骑着摩托车将三菜一汤送到了沈家花园。我吃了一份,又给沈小眉留了一份,放在冰箱里,然后坐到电脑前开始写昨晚暗访的稿子。4000多字的特稿,我只写了两个多小时,接着,我又从偷拍机里挑选了几幅比较清晰和有冲击力的画面,把它制成照片。做完这些,我再次看了看稿子,题材新颖、资料详实,抓住了社会当前关注的热点,具备一定的深度和厚度,发表出来绝对可以引起较大反响,说不定还会因此摧毁一个特大贩毒团伙。
  我通过电子邮件将稿子和图片发给了《楚风都市报》社会新闻部一个叫彭颖的女编辑,我和她合作过很多次,去年她刚分配到报社编辑的第一个稿子就是我支持的,当时我本来是打算把稿子给另外一个男编辑,但打电话过去时那个男编辑恰好不在,接电话的是这个小丫头,我听她声音清脆无比,就止不住春心荡漾,结果把那个稿子直接发给了她。她感恩戴德,拿到编辑费后请我去食乐园吃了餐饭,人长得只有三分姿色,但身材一级棒。从此每期只有缺稿子,她就拼命给我打电话,我也解了她不少次燃眉之急。只是我跟她打得火热,冷落了以前和我合作的那个男编辑,后来为了打消那个编辑对我重色轻友的怨气,我主动请他去循礼门饭店吃168元一位的自助餐,结果他死活不肯赏脸,搞得我很没面子,最后还是和彭颖一道消灭了那道大餐。
  我和彭颖有一次还差点合作到了床上,但快到脱裤子的时候我才得知她是个处女,只好悻悻地偃旗息鼓,直奔洗手间自行泄洪。当时彭颖对我的这种紧急刹车行为很不理解,她说我情你愿的姚哥你怕个什么?我大义凛然地说我必须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对你的美好未来生活负责,我觉得自己现在还承担不了这种神圣责任,所以我宁愿只跟你精神交流而不是身体交流。当时听得彭颖感动得泪花闪烁。
  但仅仅只过了两个多月,我在世贸前面碰到彭颖,她依偎在一个大款模样的老男人身边走向一辆黑色本田,看见我时,她立即松开挽着那个男人的胳膊,朝我尴尬一笑。事后我无比烦躁地想,这个世界上处女真他妈的不值钱!有一段时间我甚至对自己保护处女的圣洁信念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是不是我太在乎那一道膜带来的责任了?其实很多女孩也许根本就不在乎什么责任,在她们眼里,爱情是可以跟性分离的,处女膜就是一张廉价的窗户纸,迟早要破的,谁破都一样。
  《楚风都市报》特稿的稿费标准是1000元/1000字。鸭子还在天上飞,我就琢磨着把它打下来是清蒸呢还是红烧。我打算用这笔稿费给沈小眉买一只缅甸玉做的手镯子,她的手腕白皙圆润,戴上玉镯子一定很好看。认识沈小眉这么多年来,我还没有真正用心送过她什么,想到自己手头使用的稍微值钱的一些东西,差不多都是她送的,心头就很惭愧。
  邮件发了不到半个小时,我正在网上浏览美女图片,彭颖就给我打来电话,语调明显的激动高亢,姚哥,你发来的绝对是猛稿,你怎么整出来的?我说我是深入虎穴冒着抛头颅洒热血的危险暗访来的,你要是不给我发一个整版就太对不住我为社会主义新闻事业呕心沥血奋不顾身的崇高精神风范了。彭颖笑着说,好啊好啊,姚哥你这稿子要不发整版,我就向有眼无珠的老总递交辞职报告。
  下午4点多钟的时候,彭颖又打电话来,说领导看了稿子,十分满意,但还是决定把稿子先传真给公安局一份,因为他担心报道出来后,贩毒分子看了马上会作鸟兽散,不利于警方一网打尽。我说这样也行吧,虽然削弱了稿件的揭密性,但仍然是颗重磅文字炸弹。当天晚上,警方果然根据我的暗访采取了代号为“雷霆”的集中行动,突击检查了汉口、武昌、汉阳的数十家娱乐场所,抓获了10多名涉嫌吸食和贩卖毒品的人员。
  次日,武汉各大报纸都在头条的显著位置登载了警方头天晚上的“雷霆”扫毒行动,但唯有《楚风都市报》的特别报道更详细更吸引读者,不仅有警方采取行动的报道,更有我洋洋洒洒4000多字的暗访报道,而其他报纸的记者都是和警察一起行动,等大队人马赶到那些娱乐场所时,早有人偷风报信,绝大部分涉嫌犯罪的人员已经逃之夭夭,因此那些记者的报道大都是缺乏力度和分量的官方语言,千篇一律,毫无吸引读者眼球之处。
  
  我以为暗访涉毒娱乐场所的事就这样结束了,报道出来的那天下午,有点阳光有点风,气温不高,适合做爱。我躺在沈家花园葡萄架下的藤椅上,边抽烟边和沈小眉商量着去武广买几套新衣服,好明天参加周建新的婚礼,我还答应了给他当婚礼的司仪呢,穿的衣服不能太掉价,否则真的对不住多年的兄弟情谊了。沈小眉说,姚哥,我觉得你应该穿件杏黄色的衬衣,系一条绿色条纹的领带,再配上一条藏青色的西裤和一双黑色的皮鞋。我想象了一下,好象这样打扮是有点帅,比不上刘德华同志,比赵传还是强一点吧。
  我笑着跟沈小眉说,你就不怕我穿得太帅喧宾夺主了吗?沈小眉撇撇嘴,我才不怕呢,反正做新郎的又不是你,你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去吧。我正要反击,沈小眉又问我,姚哥,你觉得郑婕这个人怎么样?我愣了一下,心中在猜度她问这话的含义,该不是对我和郑婕以前的纠葛有所察觉吧?
  看见我没做声,沈小眉说,上次我们在小蓝鲸吃饭,我和郑婕去洗手间时,一个女的从我们后面超过来,不小心碰了她一下,但没说对不起。当时郑婕很生气,上完洗手间后,就在盥洗池那里磨蹭着洗手,等那个女出来时,郑婕故意把手一扬,将手上的水洒到她的脸上。我觉得郑婕太厉害了点,凡事斤斤计较,以后周建新可能会受她的欺负。
  我和郑婕网上网下交流过多次,我很清楚她的为人处世哲学,她是个心计颇深、利益必争的人,周建新以后肯定制不住她。想到郑婕灵活自如地在周建新父子俩之间周旋,而周建新却是一副老实木讷的样子,我就很为他担忧。正想着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一接听,立马站了起来,还是前天那个报料人的声音,他说,姚记者,感谢你为老百姓做了件大好事。我说哪里哪里,这是我们新闻工作者应该做的嘛。客套了两句,那个男人又压低嗓音说,姚记者,我还可以给你提供一条更有价值的新闻线索,是有关康民药业集团制毒的。
  听到这里,我浑身像被电击了一下,热血立即冲上了脑门……
  
(52)
  
  那个神秘的报料人并没有立即透露更多的信息,他自称姓郭,说电话中不方便多讲,要跟我面谈。我说你安排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吧。他说那就明天上午10点整,在武昌船厂附近一个码头边的拖船上……我有些为难,说我明天上午要去参加一个好友的婚礼,能不能改天,或者明天下午也行?但那个姓郭的男人断然拒绝了,他说他只有明天上午才有空,如果我愿意了解这条线索的话就去,不愿意的话就算了,他再找别的记者报料。
  想到康民药业集团那个狗日的徐锋,想到自己也许可以借此一报昔日被戴绿帽子之仇,并且很可能因此揭露一桩惊天罪案,名扬新闻界,我就忍不住热血沸腾、情绪亢奋。我斩钉截铁地说,郭先生,那我们就说好了,明天上午10点,在船厂附近码头边的拖船上见!我又问他,郭先生,你能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我吗?他回答说,姚记者,对不起,这个就免了吧,到时我会主动跟你联系的。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我一看来电显示,还是一个固定电话号码,估计打过去也查不到人。
  放下电话,沈小眉问我怎么回事?我把情况简单地跟她说了,她觉得难以置信。她说,姚哥,我觉得那个报料人提供的线索不一定真实,康民药业集团那么大一个企业犯得着去制造毒品吗?我问,但他有什么理由骗我呢?他前天提供的线索不就是真实的吗?沈小眉说,也许他和康民药业是竞争对手,想借此散布谣言搞垮对方,而你就是他利用的一颗棋子。
  我觉得沈小眉说的这种可能性也还是有的,但不管怎样,我还是决定见面了再说。现在我最头疼的是怎样跟周建新解释不能来参加他的婚礼了,司仪一职也要他另请高人。沈小眉看出了我的心思,她说姚哥,你不是跟电视台的那个主持人陶胖子蛮熟吗?他去当司仪是最佳人选。
  陶胖子是武汉一家电视台真情栏目的名牌主持人,最善插科打诨,跟我合作过很多回,他做节目请的一些嘉宾有不少是我的采访对象。别看陶胖子台上人模人样,装得像个情圣,经常在倾听嘉宾的悲惨讲述时装模作样地用衣袖擦几滴鳄鱼眼泪,其实台下脱起裤子来比谁都快。有一次,我文章中的一个女主人公被陶胖子请到电视台来做节目,准备录制节目的头天晚上,陶胖子闯到那个女主人公住的宾馆里,借着几分醉意就准备非礼,他以为请人家来做节目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和恩惠。谁知那个女人性子烈,根本就不怕她软硬兼施,反抗时还差点踢爆了他的小弟弟,陶胖子于是狼狈不堪地夺门而逃。那个女主人公气愤不已,当即决定不再做节目,并且扬言要到台长那里告陶胖子的状。陶胖子吓得连夜把我请来商量对策。
  最后,还是我把那个女主人公安抚好了,因为就是我曾经采访她的报道发表后,她才得以为自己含冤死去的丈夫昭雪,所以她买我一个人情,节目照常录制,状也不告了,但陶胖子必须当面向她赔礼道歉。一场差点燎原的大火就这样熄灭在萌芽状态中,陶胖子也因此欠下了我一个大大的人情,但每次他都空洞洞地说,来世结草衔环相报,一点诚恳实在的意思也没有,让我鄙视。
  我掏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一开口我就说,陶胖子,帮哥们一个非常巨大的忙,算你还我的人情,我不要你他妈的来世结草衔环了,就今世了解这桩恩怨,这次你要不帮我,我们从此就是三世的仇人!我有个铁杆兄弟,你认得的,叫周建新,他明天结婚,我临时有人命关天的采访任务脱不开身,所以司仪一职非你莫属了,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而且要把场面搞得好看点。我那辆红旗也可以让你擅自支配一天,只是你他妈的别带着女人在车座位上乱搞,搞脏了我的坐垫我拿着去见你老婆,要她给我买块新的。
  陶胖子有这个爱好,自己有辆赛欧,却怕老婆跟踪不敢开,所以喜欢借朋友的车去和别的女人幽会。有一次,他借了我的切诺基去,还回来时后座上有很大一块白色的污渍,像一幅小日本的地图。我恶心了好几天,最后还是狠下心来花了一百多块钱把那块坐垫换掉。
  陶胖子跟我一起见过几回周建新,虽然不熟,面孔也还认得,他听我这么一说,忙回答道,好撒好撒,你姚大作家都把我欠你的人情上升到世仇的高度了,我这次要不帮,看来你以后的儿子孙子都不会放过我。他问了我时间地点,我一一告诉了他。然后他又笑嘻嘻地问我,红包你就替我送了吧?我说,你他妈的别搞得像个葛朗台好不好,周建新他老爸是市委的领导,明天去的有不少是头面人物,你空着手像话吗?再者你以后说不准哪天还可能找我那兄弟帮忙呢,送个红包也算是先垫垫脚。陶胖子一听,忙不迭地答,你怎么不早说呢?要送,当然要送,而且要送个大大的红包!我听了又好气又好笑,死胖子,真他妈的势利小人!
  搞掂了掏胖子这边,我心里稍稍宽慰了一些,我又开始给周建新打电话。打电话前,我先揣摩了一下他的心理,这小子最有同情心,在读大学期间的一年夏天,我们寝室里的周详收养了一只流浪的小狗,我们把它取名叫贝贝。贝贝有点好色,每次寝室里来了女同学,它都要两条前腿站起,趴在女同学雪白的大腿上面,有时还把毛茸茸的脑袋钻到她们裙子下面偷窥,因此屡屡吓得那些女同学花容失色、面红耳赤。后来寝室里刘震的女朋友也受到如此调戏,刘震立即勃然大怒,在女朋友的唆使下,残忍地将贝贝从窗户上扔下了二楼。贝贝惨叫一声就没了声息,我们下楼去看时,它七窍流血,连肠子都摔出来了,简直惨不忍睹。
  大家纷纷指责刘震心狠手辣,没必要跟一只狗过不去,但指责完也就算了,没人多计较。但周建新从教室自习回来后,得知是刘震摔死了贝贝,他比狗的主人周详还义愤填膺,当即和刘震大吵了一通,骂刘震简直是人面兽心,猪狗不如,两人还差点动起手来。一直到毕业,就因为这事,周建新也没跟刘震说上几句话,每次看见刘震的女朋友他更是直翻白眼,直跟我说,这女人就是祸水,连一条狗都要伤害!以后要是讨了这样的女人做老婆,说不定要谋杀亲夫。搞得我有一阵子很为刘震未来的婚姻生活担忧,生怕他真的遭遇不测。
  我撒了个谎,跟周建新说,有个咸宁来武汉的被骗财骗色的女网友约了我明天上午见面,她说把她的悲惨遭遇说出来就自杀,我必须赶去劝慰她。兄弟,人命关天啊,我看来出席不了你的婚礼了,我要沈小眉同志全权代表我来祝福你们夫妻俩百年好合、白头偕老。司仪我也替你请好了,就是电视台的那个陶胖子……
  周建新听我这么一说,嘟囔了两句,却也没有太多的埋怨,他说,姚哥,那你就去忙自己的吧,也算是我积个德,人命毕竟是大事,你好好地劝劝那个女孩,叫她千万不要走绝路,世上没有跨不过去的坎,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周建新同志一副人类灵魂工程师的口吻,听得我内心既惭愧又感动。
  总算放下了一个包袱,我正要长舒一口气,沈小眉在一旁幽幽地说,姚哥,你撒起谎来义正词严、面不改色,我好怕你以后也这样子对我说假话啊。
  我听了,头一下子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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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9-10-2004 01:38: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49)
  
  报料人一共给我提供了7家涉毒娱乐场所的名字,汉口5家,武昌2家,我暗访的第一家叫大峡谷迪厅,在粤汉码头一带,他妈的一听名字就知道充满了性意味。我是打车去的,我不敢开自己的车去,一是怕暴露自己的车牌号码,日后遭人跟踪;二是担心万一自己暗访的行踪被发现时车给人家砸了,26万的红旗啊,沈小眉同志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还没玩够呢!我带着偷拍机和笔式数码采访机坐在大峡谷一个离门口不远的位置,我想万一有什么危险也好夺路而逃。偷拍机放在一个公文包中,快进门的时候我就把它打开了,采访机我暂时还没打开,我把它别在短袖衬衣左胸的口袋上,用一包中华烟掩饰着。
  我坐在那里,抽着烟,找服务员要了一杯叫GENTLE的红酒,他妈的简直是明火执仗地抢劫,一小杯就要80元,可看了看酒水单上面的价格,这种酒还只是中档的,我是一个人来的,如果又是老喝低档酒,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容易令人起疑心,所以只好硬着头皮要了这种。我边喝边注意把握好份量,免得喝完了还没有进入主题,那就亏大了。
  大峡谷迪厅的装饰风格豪放,我竟然还看见有面墙上斜挂着一把毛瑟枪,真的假的不知道,但至少属于仿真枪的范畴,拿出去绝对可以用来打劫银行。DJ是个把头发染成红色的女孩,蜂腰翘臀,半透明的裙子里酥胸若隐若现,呼之欲出,足以让意志不坚定的男人当场流鼻血。驻场打碟的却全是黑人,在那里一站,黑咕隆咚的只看见绿幽幽的眼睛和白森森的牙齿,蛮吓人。
  坐了大约半个多钟头,在狂躁的音乐中,迪厅里已经是群魔乱舞、鬼影僮僮,许多人一边疯狂地摇摆着身体,一边喃喃自语,明显就是药物引起的神经亢奋。我正在想是不是找个美女搭讪一下,以便掩饰自己的身份,好在白色恐怖中顺利开展革命工作时,一个穿吊带裙的女孩端着一个玻璃杯走了过来,微笑着问我,先生,我可以坐你对面吗?
  这个女孩看上去也就20岁的样子,身材小巧玲珑,长得还算漂亮,但涂着很厚的眼影和唇膏,小指上的指甲约摸有两寸长,闪着磷光,看得我心头发紧,突然想起聊斋里某个亦人亦鬼的MM。先生,你怎么一个人来喝闷酒呢?那女孩问,声音比较轻柔。
  我是外地来武汉出差的,晚上没处逛,就来这里坐坐,打发时间。我没有说自己失恋了,老婆有外遇了的那类蹩脚的俗套话,我操着带点标准的普通话,心想瞒住这个女孩应该不成问题。
  哦,像你们这种成功人士,平常工作比较忙,身心比较压抑,是该来好好放松一下。
  女孩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指我口袋里鼓鼓囊囊的烟盒,意思是问我介不介意让她抽一支。我会意的一笑,抽出一支中华递过去,她接住,熟练地拿起我放在桌上的ZIPPO打火机点燃,抽了起来,她吐烟圈的姿势很优雅。吐完烟圈后,她又说,有张有弛,这才是有品质的生活。
  小姐,你怎么也是一个人?我试探着问,我想要是她是陪酒女郎的话,就赶紧把她打发走,一杯酒就要80元,喝起来还是有些心疼的。
  女孩很聪明,好象看穿了我的心思,她装做很无意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微笑着说,先生,你放心,我不是陪人喝酒的,我不喜欢宰人。我还是在校的大学生,生活上遇到了点困难,在这里悄悄的打工,给自己挣点小钱。
  我的心倏地收紧了,但表面上还是装得不动声色,我没有主动问她在这里打什么工,我想她要是卖药的,一定会自己沉不住气主动说。我抿了一小口GENTLE,咂着舌头回味说,这酒味道还很醇,很适合在这种天气喝。
  是吗?女孩问,她抽着烟,再次假装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四周,然后低声问,先生,你要不要嗨药?摇头丸、K粉和麻姑(迷奸药)都有,放酒里喝,绝对更刺激!
  我终于意识到,有鱼咬钩了。
(50)
  
  我皱了皱眉头,假称音乐太吵,心脏有点不舒服,然后把右手按在左胸衬衣口袋的位置,顺便把采访机的按钮摁开了。接着,我喝了口红酒,迅速把手移开,然后显得颇有兴趣地问那个女孩:“什么价?”
  “K粉100元一克,麻姑和摇头丸都是200元一粒,先生,你要多少?多要多打折。”女孩细声细气地说,她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我,不明就里的人可能还以为我在跟她谈恋爱。
  来两粒摇头丸吧。我边说边故意碰了碰公文包,将有摄像头的一面对准那个女孩。她说你先等一下,我去趟洗手间。我知道她是取货去了,她不过是贩毒组织最下层的人,只是负责物色买主,手中既无货,也不太清楚内情。等那个女孩起身后,我也装做找洗手间悄悄地跟在她后面,我看见她在迪厅一个偏僻暗黑的角落里跟一个留平头的男人嘀咕着什么。怕打草惊蛇,我不敢跟得太紧,用眼睛瞟了几下就直接去了洗手间。
  等那个女孩拿货回来时,我已经回到了座位。这次,她把我的烟盒拿过去,从里面抽了一支,又还给了我,烟盒重新到我手中时,里面已多了两粒深橘红的药丸。我朝她会心地一笑,过了几分钟,我又把烟盒个她递过去,她从里面再次熟练地抽出一支,同时抽出的还有我暗中卷成香烟样子的四张百元大钞。交易完成后,那个女孩显得有些兴奋,她眼波流转地问我,先生,你好帅哦,你住哪个宾馆,今晚要不要找个人陪?
  我笑着说好啊,如果你不怕我把你吃了的话。我一边跟那个女孩调笑,一边将手放在裤口袋里摩挲着,悄悄找到重拨键,按了一下,然后松开。几秒钟后,手机响了。这是我和沈小眉约好的暗号,听见我的电话响,她就马上挂断打过来,我好脱身,否则就这样喝杯酒离去,让人容易起疑心。我的工作是来暗访,不是泡吧,不能在一个地方呆得太久。
  我拿出手机,接听时故意大声说,什么,杨总,订货合同条款要改?要我现在立即回宾馆接收一份紧急传真?好吧,那我马上就回,你要小张15分钟后再发传真。接完电话,我很抱歉地对那个女孩说,美女,对不起,公司有点紧急事情需要我立即回宾馆的商务中心处理,可能要弄到很晚,这样吧,明天晚上我再来这里找你,行吗?
  那个女孩不知是真的看上我了人还是看上了我的钱包,听我这么一说,她显得有些失望,但还是很礼貌地回答道,帅哥,说话要算数哦,明晚我还在这个地方等你,不见不散。说完,她媚眼如风,抛给我一个香吻,就起身到另外的座位上勾搭客人去了。
  从大峡谷迪厅出来,我又去了汉口沿江大道的红粉部落、太空战士、北极熊和武昌街道口的狼之吻等六家报料人提及的涉毒娱乐场所。在太空战士酒廊里,我以找人为名,推开了一个包厢,我发现里面有好几个年轻男女或蹲或坐,一手端着玻璃盘子,一手捏着吸管在吸食K粉,另一些人则随着震耳欲聋的强劲音乐,头在不停地摇晃。
  为了不让看场子的保安起疑心,去找人时我打扮成黑道人物的样子,我预先在身上洒了点酒,然后嘴里叼着烟,公文包夹在腋窝下,敞开衬衣的扣子,露出胸脯上的盘龙刺青,大呼小叫着姚哥姚哥,推开一扇又一扇包厢的门,探头进去看了看。刺青是我读初中时找人刺上去的,当时是为了吓唬别人,没想到多年后真的又派上了用场。保安看见我满身酒气,一副匪里匪气的样子,料想不会是卧底,于是随便盘问了两句,就任我走来走去,因此我很顺利地偷拍到了一些能起到证据作用的场面。
  一直忙到凌晨3点多钟,我才把那个报料人提供的娱乐场所全部暗访完。录音录象都有,证据确凿,稿子发出来不担心后患。我打车回到沈家花园,远远地就看见客厅里亮着灯,原来沈小眉还没睡,正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等我。我一进门,她就扑过来搂着我的脖子,哽咽着说,姚哥,我好担心你,没遇到什么危险吧?街上没响起一次警笛声,我就吓得要命,生怕是你那边出事了,但我又不敢随便给你打电话,害怕影响你的正常工作。姚哥,答应我,以后再不做这种暗访了好不好?我都要被你吓出心脏病来了!
  看着以前嗜睡如命的她为了我一夜未眠,双眼熬得通红,我有些心疼,但还是装做若无其事,一本正经地笑着教育她,亲爱的沈小眉同志,觉悟要高点嘛,都像你这么胆小怕事没有社会责任感,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怎么能够繁荣昌盛、超英赶美?我们这些记者还怎么配称无冕之王?我们怎么可以为所欲为地在床上进行活塞运动?再说男人不干点具有挑战性的工作那还叫男人吗?不如早点投胎做一头猪算了!
  听了我的话,沈小眉不再吱声,噘着小嘴帮我拿洗澡换的衣服去了。她总是这样可爱,经常在我半认真边开玩笑的话中,不知不觉地弃械投降。

yaqi-419 LV4

发表于 29-10-2004 01:39: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
  
  (53)
  
  武昌造船厂附近、离鲇鱼套不远的地方确实有座废弃的货运码头,从司门口坐公汽过两三个站,在花堤街下车,沿江走一百多米,再下十几级台阶就到了。20世纪6、70年代,这座码头还船来船往,兴盛一时,后来因为泥沙淤积越来越严重,货船经常搁浅,就慢慢地衰败了,如今只有为数不多的一些拖船因为其他码头缺少船位,偶尔在这里停泊补充给养。码头上荒草萋萋,一派凋败景象,几艘油漆斑驳的渔船常年倒扣在那里,船底上面有时会摊着附近渔民晒的一些腥臭的干鱼。以前有不少热恋中的情侣晚上喜欢到这个僻静的地方来,后来因为连续发生了几起抢劫强奸案,就再也没有人敢来这里幽会了。那位姓郭的报料人选择这个地方,估计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和实地考察的。
  虽然姓郭的说是在10点钟见面,但我8点多就到了,因为这条线索如果属实,但我来说意义太大了,我要表现出充分的诚意。而且,由于没有对方的联系电话,我担心出什么差池,万一有什么变动的话,早到那里就可以主动些。
  码头边只停着两艘拖船,随着波涛上下起伏,外表看上去都残损不堪,好象很久没有维护过了。拖船上的甲板上看不到人影,船舱里一点动静也没有,我不知道姓郭的到底藏在哪艘船上,也许他说在这里会面只是一个幌子,到时又变卦换个地点也未尝不可能。做记者这几年,我也见过形形色色的报料人,有些人出于各种原因的考虑,见个面总是搞得神秘兮兮的,像克格勃接头一样。
  我没有擅自上那两艘拖船上查看,我想姓郭的说10点钟见面总有他的原因,我不愿意给人一种浮躁的感觉。看看时间还早,我靠在江边一条倒扣在沙地里的渔船上抽烟,抽到烦躁的时候就拾起沙滩上的碎石块打水漂。读初中的时候,我常常和甘勇在长江边打水漂,互相比谁的水漂打得更多,打得少的人给打得多的人买烟抽。那个时候我总是能赢甘勇,因此没少抽他买的烟,而他也老因为这个笑我比他轻浮。扎猛子和游泳我却远不是甘勇的对手,他一个猛子能扎到十几米远的地方才露出头来,有一次,他一个猛子扎到一个正在游泳的女孩的附近,当那个女孩突然发现一个人头出现在她后面时,吓得一阵尖叫,当即就腿脚抽筋往江底沉。甘勇赶紧拽住她,把她推到了岸边。幸好因为施救及时,她还没喝多少水,昏厥了几分钟后就醒了过来。后来这个叫苏畅的女孩成了甘勇的第一个女朋友,也是唯一的女朋友,她比他还打两岁,甘勇在15岁那年就把给弄到床上去了,事后还跟我炫耀了好一阵子。据说甘勇出事的那天,苏畅吃了整整一瓶安眠药自杀,但被家人发现,送到医院抢救了过来。这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年少时的往事总是如此清晰地荡漾在我的脑海中,让我有时觉得自己是个很难接受新生事物的人。
  
  还在无边无际地乱想时,手机响了,我条件反射似地看了看表,10点整,几乎是分秒不差!这次上面显示的号码是手机,我一接听,真的是他,那个神秘的报料人。
  “我就在拖船上,较大的那一艘,我一直在观察着你,姚记者,你现在可以过来了。”郭先生在电话里面说。两艘拖船一直正对着自己的视线,我并没有看见有人走上船去,看来这个姓郭的要么比我还先到这里,要么就一直住在拖船上面。
  我踏着一块跳板上了较大的那艘拖船,船舱的门很低,要猫着腰才能钻进去。船舱里光线很暗,我刚从阳光强烈的外面走进来,眼睛一下子难以适应光线的突然变化,根本看不清楚里面。半分钟后,我的视线才恢复正常,我看见一个35岁左右、戴着眼睛的男人坐在船舱里,他的身下是一床芦苇编织的席子,上面有一条薄薄的被单,还有牙刷牙膏什么的放在一边,看来他就住在这里,但从外表来看,他面容清秀、皮肤白净、斯文儒雅,根本不像个渔民,倒显得书生气十足,很有教养的样子。
  你好,姚记者!幸会幸会!郭先生朝我伸出了手,他微笑着,牙齿也很白。
  你好!谢谢你那天给我提供的线索。我伸出手,笑着回握了他一下,然后在他席子对面找了把小凳子坐了下来.
  很不好意思要你在这里跟我会面,到处乱糟糟的,又脏又臭,但我也是出于不得已,请你原谅,等下你听完我的讲述后就知道是为什么了。郭先生很抱歉地说。
  没关系,我就当体验生活嘛,再说我从小就生活在江边,习惯了这样的地方,还觉得挺亲切的。我尽量打消他的顾虑。
  寒暄过后,郭先生自我介绍说他叫郭颂,是康民药业集团的总药剂师,说完还把自己的工作证让我看了一下。我接过来一看,不像是伪造的,不由暗暗吃了一惊,我万万没有想到神秘的报料人竟然就是康民药业集团的内部人员,而且还是总药剂师。如果他说的属实,那么他为何要反水来披露康民药业集团的制毒内幕?我想其中的原因一定很复杂。
  在正式讲述前,郭颂又警觉地到船舱外面观察了一下动静,确信没有异常后,他才回到船舱,开始告诉我有关他的故事和两次报料的真实动机。
  
(54)
  
  郭颂至今不知道自己的亲身父母是谁,他一出生的时候就被人遗弃,是一对好心的中年夫妇把他从汉阳翠微街一个公共厕所的墙根下捡回的。那对夫妇都是汉阳一家纺织厂的普通工人,因为女方不育,他们一直没有小孩。人到中年的时候突然捡到一个男婴,他们高兴坏了,赶紧带着这个弃婴到民政部门办理了领养手续,从此把他当成他们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悉心抚养,并给他取名叫郭颂。郭颂天资聪颖,从小到大成绩都很好,高中毕业后考上了北京大学化工系,后来又赴美留学攻读硕士、博士学位。1996年郭颂学成回国后在中央驻武汉的某研究所当高级工程师,短短两年多就荣获4项国家级成果奖。但正是他突出的工作能力遭到了同事的妒忌和排挤,他经常莫名其妙地遭人陷害,最后郭颂一气之下辞职了。
  1999年,郭颂被康民药业集团作为特殊人才引进,很快就凭着自己优异的工作能力得到徐锋的赏识,薪酬一再提升。正当郭颂庆幸自己找到了大展身手的地方时,2001年,由于药业界竞争日趋激烈,康民药业集团为了站稳脚跟,不惜违规操作,生产了几种假药和违禁药品,尤其是其中一种流传很广的感冒药因为使用了国家医药管理局明令禁止的某种成分,导致一些患者出现了严重的副作用,还出现了死亡的病例,于是康民企业集团被国家医药管理局勒令停业整顿,一时企业人心惶惶,经济效益也急剧滑坡。
  出事后,作为集团董事长的徐锋不是想办法整顿企业,主动承担责任,而是私自逃到澳大利亚,等风声平息后才回来。这个时候的康民企业其实已经是纸老虎,只剩下一副空架子,并且陷入了严重的债务危机,随时可能破产。但郭颂出于报答徐锋对他的知遇之恩,一直在企业里艰难地坚守。为了挽救陷入绝境的康民药业集团,徐锋以重金诱惑郭颂帮助研制对戒毒人员有依赖性和毒副作用的“美沙酮”胶囊,以及摇头丸和迷奸药等。
  一开始,郭颂拒绝了,但徐锋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一旦企业转入正轨就不再生产毒品,并许诺研制成功后马上付给他一笔巨额资金,送他去新西兰出国定居。在徐锋的威逼利诱之下,郭颂最终答应了。然而,徐锋依靠郭颂研制成功的毒品获取了暴利,并且使康民药业集团成功地摆脱债务危机走上正轨后,他并没有遵守当初的诺言停止生产毒品,也没有送郭颂出国定居,而是屡次找借口推托。尝到了甜头的徐锋和手下人继续偷偷干着这种罪恶的勾当,而且胆子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郭颂痛心疾首,但已无能为力,因为他不敢跟徐锋明斗,毒品主要是他研制出来的,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有一次,郭颂在酒吧借酒浇愁时,认识了一个漂亮的女孩,两人迅速坠入爱河。郭颂还把那个女孩送到了深圳去工作,他在那里开了家公司,委托别人管理,他知道留在这里迟早会出事,他想开公司多挣点钱,以后靠自己的力量移民海外,摆脱这场可怕的梦魇。每个周末他都会飞到深圳去见他的女朋友。然而,半年前,本来肝有些毛病的他在一次常规的血液检查中竟然被发现血液异常,医生建议他做一次HIV检测。开始他还觉得医生大惊小怪,他既没有性乱史,也不吸毒,而且没输过血,怎么可能染上爱滋病?但最终他还是在医生的执意要求下做了HIV检测,检测结果出来后,他惊恐地发现自己果然患上了爱滋病!
  郭颂想来想去,自己没有感染爱滋病的机会,也许问题出在女友那里,他当即飞赴深圳,找到女友质问。女友这才眼泪汪汪地承认自己因为一个人在深圳,感觉异常孤独,于是经常去酒吧、迪厅等地方玩,在别人的引诱下,认识了一帮粉友,并很快成了瘾君子,还跟他们共用注射器注射过毒品。但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感染上了爱滋病。郭颂带女友去做了HIV检测,结果跟他一样,血液呈阳性!更让郭颂痛苦而又尴尬的是,他发现女友偷偷吸食的毒品竟然就是康民药业集团生产的!而他的女友一直到那时也不知道他在研制毒品。
  郭颂身心受到沉重打击,他这才痛定思痛,决定不再帮徐锋制毒,但他又不敢去举报,他认为自己和女友都还年轻,随着对抗爱滋病药物研制的进展,他们也许最终可以被治愈,如果他去举报了,虽然报复了徐锋,但他自己也会被关进监狱,而且很可能被判死刑,那他的一切就都完了。他已经通过黑市高价办了护照和签证,并且注销了深圳的公司,准备和女友偷渡到国外。在偷渡之前,他已经取得得了徐锋制毒贩毒的许多证据,把它妥善保存起来,准备交给他信任的一个记者。
  郭颂发誓要铲除徐锋这个毒瘤,不能让这个毒瘤在祸害社会,而且他认为自己和女友之所以落到今天这个悲惨的地步,都是徐锋害的,他要报复!所以他给我提供了前天的那条新闻线索,以取得我的信任。事实上,作为毒品研制的主要人员的他很清楚康民药业集团生产的毒品在武汉和周边地区的流向。然而,徐锋似乎对郭颂的行为有所察觉,几次欲加害他,将他杀人灭口。为了逃避追杀,郭颂于是四处躲藏,晚上就睡在江边这艘无人的拖船上,而他的女友现在深圳,安排在一个可靠的朋友的家里住宿。
  
  听郭颂的讲述,我像在看一本扑朔迷离的探案小说,但从眼前这个男人给我的感觉来判断,我认为他不像是在撒谎。但我还是有不少疑问,我问他:“你难道不怕我现在打110举报你?”
  “我早就想到了这点,”郭颂微笑了一下,“如果你叫警察来抓我,我也不会坦白,我可以跟他们说我刚才讲的只是一个猎奇的故事,我不会承认我制毒,因为我还年轻,我不想坐牢。我会包庇徐锋,这样对社会危害就更大了。而且我要提醒你一点,徐锋在秘密毒品生产线的车间里装了遥控炸弹,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他就会指使人遥控炸弹,一切就都将化为灰烬,事后他可以说是一场意外事故,或者说是有人故意陷害他,而他的罪恶也就永远无人得知了。我想,这也是你不愿意看到的。”
  “那你的证据放在哪里?”我又问。
  “姚记者,你别着急,”郭颂找我要了一支烟,边抽边说,“为了保护自己也保护那些足以给徐锋定罪的重要证据,我会在飞机起飞的两分钟前打电话告诉你证据藏匿的位置。希望你能够理解。”
  “你完全可以只在电话里跟我说这些啊,你为什么明知徐锋在派人追杀你,还躲在武汉不走?”
  “因为,”郭颂说话突然犹豫起来,但狠狠抽了一口烟后,他还是说了,“我有些个人的事情刚刚处理完,我已经定了今天下午去深圳的机票。但这其实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是,我很想看看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让我的女朋友这么爱你!这么信任你!我知道,她其实没有真正地爱过我,是我爱她更多一些,但她也知道你并不爱她……”
  “郭先生,你刚才说什么?”我一下被搞迷糊了,“我又不认识你女朋友,她怎么会爱我?”
  “姚记者,你认识的,”郭颂说,“她叫童玲,不过别人都叫她朵朵。”
  哦,朵朵!我又想起在那天武昌火车站的月台上,朵朵突然红着脸,用很细的声音对我说,姚哥,你能吻我一下吗?就一下!求求你了!我又想起朵朵临上车前,回头对我说,姚哥,谢谢你陪我走了那么远,我希望你早点找到一位能陪你一辈子走下去的女孩!我又想起朵朵一只手抹着眼泪,一只手隔着车窗拼命向我挥手的情景。
  生活是如此戏剧,让我突然想起大学时期周建新写的一首诗:
  有些美丽的意外
  总是在你最伤心的时候出现
  有些温暖的意外
  总是在你最寒冷的时候来到身边
  你走过万水千山
  结果却又回到苍白的起点
  你以为你被众人抛弃
  结果却又看见自己站在灯火辉煌的中间

yaqi-419 LV4

发表于 29-10-2004 01:33:17 | 显示全部楼层

(35)
  
  一连几天我都在琢磨怎么来帮林雅茹摆脱那个狗日的徐峰,他妈的太欺负人了,仗着有几个臭钱就霸占良家妇女,不要说林雅茹曾经是我姚伟杰的女人,就算是别的男人的老婆,他如此横行霸道也不行,我一定要为民除害伸张正义!我掂量了一下双方的实力,徐峰:武汉康民药业集团的董事长,30多岁,开凯迪拉克,身材魁梧,资产数亿,各种荣誉加身,曾连续三年被评为武汉市十大明星民营企业家,是武汉市的纳税大户,手下有数千员工。我:武汉某杂志社编辑记者,20多岁,开二手的切诺基,身材不胖不瘦,不动产——一幢破旧的小阁楼,发表作品一百多万字,获奖若干次,曾连续四年被评为杂志社最佳编辑,是编辑部的骨干,身后有千千万万同样具有新闻职业道德、嫉恶如仇的同行。比来比去,我除了钱比他少点,车比他差些,也不是实力太悬殊,至少我们有得一拼,他妈的,有钱又怎么样,鹿死谁手,还说不清呢!
  我答应帮林雅茹,并不意味着我就已经原谅了她的所作所为,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同仇敌忾一致对外,毕竟我和她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可以调和,不需要用激烈的阶级斗争方式来解决,这是毛主席他老人家反复教导过我们的。
  一天晚上,我还闷在家里想该怎么收拾狗日的徐峰,周建新给我打来电话,说,姚哥,晚上我们一块喝点革命小酒,我告诉你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我说有什么喜事你就在电话里说,我正烦着呢。他说你烦什么烦啊,正好出来,咱们哥俩聊聊天解解闷。我问他在哪里,周建新说去民主路的巴山夜雨吧,那里环境不错,离你家也不太远。我问他多久可以到,他说已经在路上了,到了小东门。我说你他妈的都算准了我要出来陪你喝酒啊,他笑着说是啊是啊,这么多年,姚哥你的脾气我还没摸透么?这小子,倒真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
  开车到巴山夜雨,我就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不该答应周建新的邀请的,因为我看见站在茶楼门口的不仅仅是周建新,还有郑婕,他们两个都笑容满面、亲昵异常。我在驾驶室里呆坐了几分钟,脑子飞快地转着,想自己是不是该下来,下来后怎样应对这个尴尬的局面,周建新已经替我拉开了车门,他叫道,“姚哥,你在里面磨磨蹭蹭干什么?”
  事已至此,我只好硬着头皮下来,我的视线刚一和郑婕相接,我就看见她变了脸色,但仅仅是几秒钟的工夫,她的脸色就恢复了正常。她走过来跟我打招呼,微笑着说:“你好,我今天听建新提起你,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我听见她把“今天”两个字咬得很重,意思是强调她以前并不知道我和周建新是铁哥们,言外之意也就是,我和她之间发生的事情都是误会,不是存心想伤害谁,彼此都不要太介意。真是个聪明的女人!
  我也笑着跟郑婕打了招呼,三人来到巴山夜雨的二楼坐下,我和周建新要了一瓶郎酒,郑婕要了杯碧螺春。我问周建新有什么喜事,整个人看上去都神清气爽的。他喜滋滋地、带着一丝神秘告诉我,他和郑婕领了结婚证了!我心里一惊,想这下我对不起哥们了,却装做很高兴的样子说,那恭喜你们了!
  周建新满面春风地告诉我,结婚证是他们两个偷偷领的,现在他老爸老妈还不知道,他准备找个时间跟他们说说,反正木已成舟,他们要反对也无可奈何。周建新说他不相信他老爸真的会因此跟他断绝父子关系,是因为有一天晚上他偷听到老爸老妈在卧室里谈话,他老妈问他老爸:“如果建新和那个郑婕结婚,你是不是真的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哟?”他老爸说:“唉,我也不过是吓吓他而已,怎么可能真的那么绝情?他再怎么不争气不听话,我也舍不得赶他走啊,毕竟我们就这么一个独生儿子!”周建新当时听了,心里差点乐开了花。得知了老爸老妈的底线,周建新的胆子就大多了,正好碰上结婚登记制度改革,男女双方不再需要单位介绍信,只要凭身份证就可以登记结婚了,于是他和郑婕担心节外生枝,赶紧去把证给领了。
  想起那天晚上郑婕给我说的话,我不知道她最后为什么宁愿放弃三室一厅的住房和五十万现金,而作出和周建新结婚的选择,难道他们真的日久生情、难分难舍?我问他们什么时候办婚礼,周建新说可能是在国庆。不知是太激动,还是喝得有些高了,他说话有些结舌了,姚哥,你,你一定要送个,送个大大的,大大的红包才行啊,否则,不,不准,来吃,兄弟的酒席!我内心愧疚,目光黯然,我在心里对周建新说,兄弟,对不住了,我已经提前送了你一顶绿帽子啊!
  周建新内急,摇摇晃晃地去洗手间了,我和郑婕对坐着,我躲避着她的目光,喝着闷酒,不知该说什么,还是郑婕先开口了,她说,姚哥,我现在知道你那天晚上为什么赶我走了,其实你已经知道了真相,对吗?
  我点点头,把酒杯重重地放下,心里头不是滋味。
  郑婕继续说,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你觉得很对不起建新,他是你的铁哥们,朋友妻不可欺,何况你是个很讲义气的人,所以你感觉很内疚,其实我也是,但我们都是无意的,不是我们存心要去伤害谁,我们也没有错,要说错,就错在生活,说到底,是生活伤害了我们!
  是生活伤害了我们?!我在心里反复念叨着这句话,我把酒杯重新拿起,满上,然后一饮而尽。
  不是我们伤害了谁,是生活伤害了我们!我想,周建新永远都不是能说出这种精辟语言的郑婕的对手。
   (36)
  
  学校放假了,林押茹整天没什么事,为了避免徐峰的纠缠,她几乎每天都在我那幢小阁楼里看书、练习吹奏乐器、帮我做饭、打扫卫生,只是在晚上,才由我开车送回家,这其实已经跟同居没有太大的不同,仅仅是几个小时不在一起睡觉而已。我开始享受到一个女人在里操持的温暖。就像一首歌里唱的:“幸福的花朵总是不能开长久,相爱的人总是不能走到头……”我们这种宁静温馨的准同居生活很快就被打断了。我没想到自己还没去找狗日的徐峰的麻烦,他反而找上门来。
  那天上午,刚在办公室里签了到,林雅茹就慌里慌张地打来电话告诉我,徐峰来找她了。我说你在哪里,她说我在你家里啊。我脑袋就轰了一下,我想这狗日的徐峰不简单啊,连我住的地方都打听到了,看来实力的确不可小觑。我说你跟他讲了我马上回来没有?林雅茹说,我讲过了,他说更好,正要跟你谈谈。他说他就坐在对面的蒙娜莉莎茶楼等你。我又问林雅茹,这狗日的带了多少人马,她说好象只有两个保镖,但都坐在车里没下来。我稍稍放下心来,我想尽管徐峰比我魁梧,但我年轻体力好,从小就打打杀杀,练过一些拳脚,如果真的决斗起来,应该不会太吃亏。要是他的两个保镖想过来帮忙的话,我就学香港电视里经常出现的一个傻B镜头,拿一把水果刀搁在狗日的徐峰的脖子上,然后冲四周围上来的人大叫,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再过来他就没命了!
  想想跟情敌谈判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我不想惊动任何朋友惹人日后嘲笑,于是我决定学关羽老前辈单刀赴会。开车往回赶的路上,我在电话中再次问林雅茹,确认了她上次告诉我的种种事情都真实无误,如果她骗了我,那我就掉大了。老远就看到那辆气派的凯迪拉克停在蒙娜莉莎的门口了,我把自己的切诺基停远点,免得摆在一起相形见拙,然后我下车走过去。
  林雅茹在茶楼门口等着我,一看见我走过来,她就拽着我的衣服说,姚哥,他在达芬奇包厢,我们一块去吧。我拨开她的手,微笑着说,不用了,你回去休息,男人之间的事情让女人走开。林雅茹还是很担心,说,姚哥,你克制点,要是谈不好,我们再想其他的办法,你们千万不要打架,他们有好几个人,都心狠手辣,你会吃亏的。我拍拍她的肩膀说,知道了。
  林雅茹转身要走的时候,我又把她叫住了,我把脸凑过去,冲她说,来,吻我一下。林雅茹愣了一下,看见我脸上的神情有些肃穆,她没有像以往那样很不好意思,而是很听话地在我脸上深情地吻了一下,还带着响。我敢肯定,此刻那个狗日的徐峰正坐在达芬奇包厢的窗户边看着我和林雅茹亲热,心里一定像猫抓一样不是滋味。
  
  
  推开达芬奇包厢的门,我走进去,徐峰满脸堆笑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朝我伸出了手,他说,你就是那个姚伟杰吧?我不卑不亢地和他握了下手,说,没错。徐峰的五官棱角分明,身材不像一般的老板那样发福走样,而是魁梧结实,名牌衬衣裹着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成熟和成功男人的气质,应该说这样的男人对女人是具备一定的杀伤力的。
  我们同时在沙发上坐下来,面对面,姿势也几乎一样,都跷着二郎腿,最初的几秒种,我们都没说话,都在抽烟,喝茶,喝的是铁观音,我抽的是他甩过来的一包大中华,我们边抽烟,边在烟雾弥漫中用眼光扫视着对方,似乎在猜度对手的实力。我想起司门口是我从小就混的地盘,谈判地点又在我家对面,我不能把主动权失去,否则就太没面子了。于是我主动说,徐董,我看你跟林雅茹的事应该有个了断了。你不要再纠缠她,这样下去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徐峰笑了笑,吐了口烟圈说,你爱她是你的自由,我爱她是我的自由,大家都是平等竞争啊,我为什么要放弃?
  你别忘了你是有老婆孩子的人。我加重语气说。
  那又怎样,法律上并没有规定有老婆孩子了就不能去爱别的女人。老弟,你说对吗?徐峰笑得有些恶毒。
  但你不觉得你这样太不道德了吗?话一出口,我就觉得自己有点苕,跟这样的无耻男人谈道德,无异于对牛弹琴。
  道德?徐峰哈哈大笑起来,他说,如果人类讲道德,那现在还停留在茹毛饮血的原始社会,老弟,我以前在大学学的是哲学,如果你要跟我讨论道德的问题,我们可以另外抽个时间好好聊聊,今天就不要空谈了。
  现在关键的是林雅茹不爱你,你强奸了她,还用公布裸照相威胁,你这样太卑鄙了!
  老弟,你是耍笔杆子的,你应该比我更明白什么叫爱,爱需要同时发生吗?林雅茹现在可以不爱我,但你能保证她一年以后,五年以后,十年以后就不爱我吗?至于你说的什么强奸,那根本是无稽之谈,我堂堂一个董事长,想跟女人上床用得着去冒强奸的风险吗?用裸照威胁她更是子虚乌有了,我承认我是把跟她的做爱过程录了像,但那不过是增加我们床上情趣的调剂品,难道这也犯法?但如果你很感兴趣的话,我倒是可以把录象带翻拍一盒借给你看看,不过一定不能外流哦。看上去冠冕堂皇的徐峰完全是一副流氓嘴脸。
  怒火一下冲上我的脑门,我“腾”地站起来,指着他骂道,徐峰,你他妈的简直就是个畜生,我警告你,你要再敢骚扰林雅茹,我一定不放过你!
  我以为徐峰一定会恼羞成怒地跟我对峙,甚至会打电话叫他的保镖上来帮忙,我已经看好了冲到他身边的最迅捷的路线,以及放在桌上水果盘里面的那把小刀,只要他的保镖一进来,我就马上拿这个狗日的当人质。但徐峰动都没动,依旧满脸堆笑地靠在沙发上抽着烟,慢条斯理地说,老弟,你做事这么冲动,以后会吃亏的。还是坐下来慢慢谈吧。我先问你一句,你到底了解林雅茹多少?
  我了解她的心,知道她憎恨你!我说了句很文绉绉的话,似乎有点酸。
  可是你了解她的人吗?如果你知道了她的所有事情你还会这样爱她吗?徐峰话里有话。
  你什么意思?
  徐峰没直接回答我的话,而是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放到桌子上,让我自己看。
  我一看,是份卖淫嫖娼处罚通知书的复印件,而上面竟有林雅茹的名字!我觉得地球磁场好象逆转了,整个世界颠倒起来,太平洋变成了陆地,喜马拉雅山变成了孤岛。
  这是我一个公安局的朋友给我的,绝对不是伪造。徐峰说,老弟,你会宽容有个卖淫前科的女朋友吗?你们这种酸文人,都是小肚鸡肠,能容得下自己的女人做过婊子?不过,我徐峰宰相肚里能撑船,是可以宽容的,人嘛,总会犯点错误,改正了就好。
  林雅茹从没有对我说过她的这段历史,我一下子晕头转向,没了方寸。看到徐峰坐在沙发上望着我讥笑,一种羞辱像蚂蚁一样吞噬着我的心,让我一直疼到骨子里。我抓起那份卖淫嫖娼处罚通知书,撕了个粉碎,奋力扔在徐峰的脸上说,你骗我,这绝对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徐峰站起来,掸掸身上的碎纸屑,说,是不是真的,你去问问林雅如就知道了。今天我们就谈到这里,我觉得很愉快。我公务繁忙,先走一步,再见!
  走到包厢门口时,徐峰又转过头来对我说,老弟,单我买了,另外你转告林雅茹一声,这份卖淫嫖娼处罚通知书暂时还没有几个人知道,但以后就难说了。
  
(37)
  
  
  我承认和徐峰的第一次交手我就输了,我不是输在实力方面,而是输在知彼不知己,我知道徐峰这狗日的是个流氓,却没想到林雅茹对我隐瞒了一个致命的事实,我等于抡起一根棒子打别人,没想到先被棒子打肿了自己的脸。林雅茹焦急地问我跟徐峰谈了些什么,有没有结果,他是不是答应不再来纠缠她了?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我说你让我安静一下好不好,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我枕着胳膊躺在藤椅上,看着窗外眩目的阳光,头有点晕。林雅茹去洗手间的时候,我小声给公安局一个关系不错的作者小李打了个电话,要他帮我到刚才徐峰出示的卖淫嫖娼通知书上落款的派出所查证一份东西,并叮嘱他绝对保密,他答应了,说三天后回复我。
  林雅茹从洗手间出来后,问要不要她帮我按摩一下,她知道我长期写稿落下了颈椎疼的毛病。听到“按摩”两个字从林雅茹嘴里说出来,我就突然联想到街边那些藏污纳垢的美容美发店和休闲屋,每个卖笑小姐总是会以按摩一词来引诱你,如今在那种地方按摩差不多成了卖淫的代名词。看我没做声,林雅茹径直走过来,一双柔软如绵的手在我肩颈上温柔地搓捏着,我突然神经质地坐起来,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林雅茹被我看得发愣,她说姚哥你怎么了?我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赶紧说,没什么,我刚才在考虑一个稿子方面的问题。林雅茹笑了,她说姚哥你能不能放松点,不要成天都想着写稿子,这样很伤神的。我给你拉拉二胡,让你头脑放松一下,好吗?我重新躺倒在藤椅上,懒洋洋地说,好吧。
  林雅茹从我卧室门后取下那把我老爸留下的二胡,托在膝盖上,很优雅地拉了起来。整个阁楼霎时被一种悠扬悦耳的旋律笼罩。她拉的是《春江花月夜》,很投入,表情沉醉,仿佛整个身心已经融入到那如诗如画的意境中去了。我想,这样楚楚动人,这样有艺术素养的女孩怎么会去卖淫呢?我多么希望徐峰是在骗我,只是为了制造我和林雅茹之间的隔阂才伪造了那份该死的卖淫嫖娼通知书。不管她是不是被强迫的,林雅茹给我戴上了绿帽子我已经很难接受了,如果被证实她曾经还做过那种肉体交易的肮脏事,我想我们之间绝对是完了,我绝对不会原谅一个为了可怜的金钱就任由男人在自己身上糟蹋的下贱女人,当然,前提是这个女人是我的女朋友或者老婆。
  
  
  很不幸的是,小李当天下午就给我来了电话,看到他号码的那一瞬间,我用手按了按胸膛,担忧心脏等下会不会爆跳出来。小李告诉我,情况属实。他问我是不是核实一篇稿子的真实性?我说是的。小李说,现在的女人可真够贱的,听说那个姓林的女孩很漂亮,还上过音乐学院……我听不下去了,我对小李说,谢谢你,我现在很忙,马上要开会,改天请你喝酒,不待他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林雅茹不知道我很小李在电话里聊什么,但她听见了我说要马上去开会,她问,姚哥,你要去开会了吗,怎么没早跟我说?那我去帮你收拾东西。说完,就帮我去拿公文包、车钥匙,擦放在床底下的皮鞋。看着她忙忙碌碌的背影,想到我们之间的恩怨就因为那一张薄薄的纸而一笔勾销,我心就有点疼。我走过去,轻轻叫她的名字。林雅茹站起身来,回过头,吃惊地看着我,手里还拎着我一只擦了一半的皮鞋,她说,姚哥,你刚才叫我名字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听得我有些心酸,你这是怎么了?我没说话,我搂着她的腰,让她靠在我肩膀上,她的一只手还把皮鞋高高提起,生怕弄脏了我的衬衣。
  沉默了两分钟,我终于说话了,小雅,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林雅茹说,没有啊,我什么都告诉你了。我的意思是,除了我和徐峰,你和别的男人,还有没有过那种亲密接触?我尽量把话说得委婉点,我不想太伤她的自尊心。绝对没有!林雅茹脱离我的怀抱,有些气呼呼地说,姚哥,你这样猜疑是什么意思,好象我跟世界上的每一个男人都上过床似的。如果林雅茹应答不是这么斩钉截铁,不是一下子就把自己的罪责推脱得一干二净,可能我还不会这么恼火,我冲她吼道,你说话合作点好不好?林雅茹说我怎么不合作了,我连那种事情都告诉你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你是不是非要我承认和所有男人都乱搞过你才得到一种变态的满足?
  我没想到她这个时候说话还这么冲,我再也忍不住了,“啪”地一耳光扇过去。
  林雅茹被打愣了,手里拎着的皮鞋掉在地上,她泪眼汪汪地说,姚哥,你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对你是一心一意?我和徐峰发生那事都是被迫的,我真的再没有跟别的男人有过什么不正当的关系。如果你是因为我曾经失过身而迁怒于我,怀疑我,那么,我可以让你狠狠地打一顿,只要你还爱我,你怎么出气都行!
  看着林雅茹白皙的脸上五个红红的手指印,听着泪眼汪汪的话,我的心又软了起来,我最终还是没有对她说那份卖淫嫖娼处罚通知书的事,我想,即使是要分手,也该给她留点面子,最后一点可怜的面子。
  
  (38)
  
  独自开车去郊外兜风,这是我宣泄郁闷的一种方式,我想这个习惯也许是来源于我小时候在乡下住过的经历。在刚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因为老爸要到西藏去支援边疆地区的教育事业,为期一年,我妈带着两个孩子忙不过来,就把我送到了孝感的外婆家,我在那里插班读书。
  我外婆住的村庄离武汉有一百多里路,四周都是巍峨挺拔的大山,其中位于村庄北面的一座山叫做“鬼门关”,上面林木遮天蔽日,时不时有虎啸狼嗥的声音传出来。“鬼门关”最高峰上有一个巨大的泉眼,一道白亮的溪水从那里拖下来,有如悬天白练倾泻到悬崖脚下,然后又在村里拐了几个弯,汇集其它支流的水,变成一条声势浩荡的河流往武汉滔滔而去。
  外婆家的屋子是一幢陈旧的土砖房,房前是一口水井,井上压着半块被青苔染得发绿的墓碑。井的前面是几丘田,田的前面是一条泥马路。马路过去又是田,田再过去便是那条发源于“鬼门关”的小河,只要不涨大水,小河一年到头总是清汪汪亮灿灿的。河对岸除了一片小小的板栗树林外,就是一望无际的油菜花。春天时,远远望去,油菜花都开了,草籽花也开了,红的紫的蓝的黄的,开得又粗野又放肆,煞是好看。
  我背着那只印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军绿色书包在外婆村里的胜利小学读了一年书。到我返回武汉以后,除了外公外婆,我只记得喜喜、毛觅香母子、白老师和杨校长五个人。
  喜喜家住在高高的河堤上,就在村里那个小小的几乎徒有虚名的发电站旁边。那是一间又破又旧的土砖房,连窗户都是用破报纸糊着的,冬天来了的时候,冷风总是毫不留情飕飕地往里灌。喜喜只比我大两岁,却有四个妹妹,一个弟弟。跟她的弟弟妹妹们一样,喜喜总是拖着长鼻涕,穿的衣服也总是破破烂烂,不是掉了扣子就是脱了线缝。喜喜的头发又脏又乱,像个茅草堆或野鸡窝儿,就算扎上两条羊角辫也是歪歪斜斜有气无力的。但是喜喜不仅会拾柴禾、割草、喂猪,而且只要到了山上、林中,好像世界上所有的饿东西都可以吃,如映山红的花蕊儿、灌木丛里的刺莓儿、雷雨后茶树上长的“耳朵”儿……
  毛栗子经常骑在水牛背上四处闲逛,那优哉游哉的样子曾经令我非常羡慕,因为外公常常跟我讲《封神榜》里面的故事,说姜子牙打仗时就骑着一头麒麟,于是我总认为拥有坐骑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坐在上面感觉自己就像冲锋陷阵的勇士或是得胜凯旋的将军。
  毛觅香是毛栗子的母亲,据说她的丈夫是一个犯了什么政治错误的知青,后来畏罪跳河自杀了,毛觅香受到刺激,精神便失常了。依稀记得那个黄昏雨后,喜喜在河边割猪草,而我则在樟树下捡小石子玩。突然,我发现有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站在我面前,虽然已是深秋的天气,她却只穿着单衣单裤,裤管很大,里面鼓满了风。她的头发也有些凌乱和枯黄,长长软软的一直拖到膝盖上。她看着我,黑色的眼珠好像也同时微笑着,然后她又透过我的头顶,两眼空洞洞的盯着清亮的河水出神。
  我的骨子里陡然有了几分凉意,于是逃也似地去找喜喜,喜喜却不见了。等我再回头去看樟树下的古怪女人时,她已被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围在中央。孩子们一边朝她扔土疙瘩,一边兴奋地唱起自编的歌谣:“毛觅香,真漂亮,辫子搭在肩胛上,眼睛翻两翻,一冇麻子二冇癍……”
  正闹得凶时,毛栗子和喜喜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大声和那些孩子斗嘴。于是,那群野性十足的孩子又转而和毛栗子和喜喜对干起来,他们应用乡村粗俗歌谣的熟练程度就像他们使用筷子一样轻而易举:“两公婆,不要脸,熄了灯,面对面……”毛栗子和喜喜愤怒起来,双方很快由拌嘴发展打斗。我正在一旁不知所措时,被一个男孩揪住了羊角辫的喜喜朝我大叫:“安迪,你还看着干嘛,快来帮忙啊!”我迟疑了片刻,但突然想到如果得罪了喜喜,她就有可能再也不带我去摘刺莓、野山桃什么的吃,于是硬着头皮冲过去加入了混战。
  这场混战最后被闻讯赶到的大人们制止了,但双方都被揍得鼻青脸肿。然而,从此我和毛栗子、喜喜都结下了深厚的友情,只要一有机会就结伴在一起玩耍。我们常去莲花盛开的芦苇湖里钓鲫鱼,去青翠的竹林中挖春笋,或者趴在软软的散发着沁人清香的稻草堆上,看那煎饼一样的红月亮……
  杨校长应该说是我人生剧场里第一个登台的反派角色。
  杨校长不管天晴下雨总是戴着那顶印有红五角星的破草帽,而且他秃头、驼背、三角眼,怎么看都不像个人民教师,倒像个打入革命队伍内部的美蒋特务;白老师就不一样了,她留着齐肩的黑发,脸庞白净圆润,弯弯的柳叶眉下嵌着一双黑葡萄般美丽的大眼睛,她说话的声音都软甜软甜的,听起来舒服极了。白老师就住在胜利小学后面的一间茅草房里,里面又因阴暗又潮湿,但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墙壁和窗棂上都糊了白纸。
  我常常去白老师的房间里交家庭作业,她既是语文老师和班主任,还是胜利小学唯一的音乐老师。学校的那架脚踏风琴平时就摆在她的房间里。我喜欢看白老师嫩如葱白的手指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跳来跳去,更喜欢看她一边弹琴一边低眉吟唱的样子:“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胜利小学的每一个学生都很喜欢白老师,因为她和蔼可亲,从不打骂我们,不像杨校长经常把学生吓得尿裤子,而且她从不要求我们上课时像个囚犯似地把双手放在背后。白老师还喜欢唱歌,她常教我们唱《我的祖国》、《卖报歌》和那首我现在已记不清名字的叫什么“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的南斯拉夫歌曲。可以说,那时侯白老师是胜利小学许多学生心目中的偶像。
  白老师在我心中偶像形象的破灭是在小学三年级下学期的那个春天。
  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上午,我特意起了一个大早床,邀毛栗子和喜喜去田野里采野蕨。蕨是一种毛茸茸的草本植物,嫩茎可以吃,乡下人常把它采回来,放在开水里烫一烫,然后就可以炒着吃了,味道极鲜美。我一边挎着竹篮子采蕨,一边欣赏着从潮湿泥土下刚钻出来的草籽花,不知不觉和喜喜与毛栗子两人拉开了很员的距离。等我腰酸腿疼抬头一看时,我竟来到了白老师住的那间茅草房附近。我突然想到要送一些野蕨给白老师,因为她偶尔也生火做饭。
  就在我走近茅草房时,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喘息声。我天生好奇,有着窥探神秘事物的强烈愿望。于是,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透过门缝朝里望去,只见平时道貌岸然的杨校长此刻正光着身子趴在同样赤身裸体的白老师身上不停地上下运动,而白老师紧闭着双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更让我惊恐不已的是,一会儿杨校长竟把他那肮脏的东西塞到白老师的嘴里,还淫笑着说:“宝贝,我请你吃香蕉!”
  我恶心地背过头去,用手掌死死捂住嘴巴,但早餐吃的酱油饭还是忍不住吐了出来。这时,我听见茅草房里突然有了一阵慌乱的响动,于是赶紧提着篮子朝田野里跑去……这次偷窥带来的两个最直接的后果就是,白老师在我心中的美好形象支离破碎;我从此拒绝再吃香蕉!
  那时我已9岁,知道只有夫妻间才能干那事,但我很奇怪为什么白老师会和杨校长睡到一起,而且杨校长年龄大得足可以当白老师的父亲。
  那年暑假,我被结束支边的老爸接回了武汉。为了体现对艰苦支边、献身祖国教育事业的教师的优待政策,市教委特意派了一辆当时很稀罕的军绿色吉普车来偏僻的大山里接我回城。
  多少年后,我仍然清晰地记得当时那被我抛在身后的沉默的村庄、天边那抹血红血红的夕阳,以及胜利小学后面那间像火一样燃烧的茅草房,和一首用脚踏风琴弹奏出的“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的伤感乐曲。
  
  
  我想,我之所以爱上颇富艺术气质的林雅茹,一定和潜意识里对白老师对纯净乡下的怀念有关,那里的空气透明,那里的人善良淳朴,而林雅茹一出现,就给我一种娇羞无限、清纯如莲花的印象。可是,现实往往是残酷的,就像白老师在我心中的偶像形象一朝破灭一样,林雅茹又给了我当头一棒,她不仅失过身,还干过世界上最肮脏的那种职业。我无法抹平她在我心中留下的伤痕,是的,很多痕迹都可以轻易拭去,惟有伤痕会一辈子留下来,在某一个阴雨连绵的季节让我隐隐疼痛。
  大学时代我写过一篇叫《伤痕》的文章,讲了两个初中生早恋的故事,他们爱得如痴如醉,但后来那个男生为了消除大家对他早恋的不良看法,争取到保送上中专的名额,就故意在教室的黑板上用粉笔写文章,含沙射影地骂那个女生,说她是自作多情。那个女生因此被迫转学了,那个男生终于如愿以偿保送上了中专。再后来,他们都长大了,那个男的意识到年少懵懂时犯下的错,就辗转找到当年的那个女同学,向她忏悔。
  但她冷冷地回答说:“生命中,有些痕迹不是能够像粉笔字那样轻易擦拭掉的,比如伤痕,因为它深深地刻在心里,随着青春的渐老而一触就痛!”
  我想,林雅茹,这个名字从此就成了我的伤痕。
  

yaqi-419 LV4

发表于 29-10-2004 01:34:04 | 显示全部楼层

(39)
  
  我决定找个陌生的地方住些日子,让时间和距离来淡化一些什么。我一直喜欢看沈从文的书,喜欢他描述的那个美丽神秘的凤凰古城,喜欢他笔下幽幽流淌的沱江水。我借口神经衰弱,拿着医院一位朋友给我伪造的诊断书到杂志社请了半个月的病假。除了周建新,我没有告诉任何人的我此行的目的地,我甚至没有告诉林雅茹和沈小眉我要暂时离开武汉。我跟周建新说,我没有带手机出门,到了凤凰后会给他留个客栈的电话号码,如果有什么紧急事情就给我打那个号码,但一定不要告诉林雅茹和沈小眉我去了哪里。周建新说,姚哥,怎么心情又不好了?你还是学学我吧,早点找个合适的女孩结婚,你这样在女人之间周旋好累啊!我看林雅茹也很不错的,你们就……
  听到“林雅茹”三个字,我又烦躁起来,我挂断手机,摁灭了周建新还没说完的话。去中南商场买了一双登山鞋和一条猎装裤,花了我1000多块,全副武装的在镜子里照了照,看上去还真象一个笑傲江湖的远足者。我从武汉坐火车到湖南怀化,再转车去吉首,又从吉首坐了一个多小时的旅游巴士到了凤凰。
  我住在沱江边一座吊脚楼式的客栈里。这座吊脚楼总共有三楼,最上面一楼是主人的卧室,二楼是客房,楼下是一个叫“红颜知己”的酒吧,老板娘叫菠萝,长得很漂亮,有点像张曼玉,年龄在30岁左右,对喜欢少妇的男人来说是很具有杀伤力的。每天晚上,我总是看见有不少来喝酒的单身男人围着吧台跟菠萝调情。这个时候,我只会静静地坐在角落里,面对着窗外的沱江水,听着古老的苗歌,沉默地喝酒,这倒不是因为我喜欢装酷,而是我不喜欢凑热闹,我更习惯于单打独斗。
  那天上午,天气有些阴沉,因为连续观光了三天,有些累,我想休息一下,就没有打算这天出去。我来到楼下的酒吧里一边喝湘西特有的砖茶一边看着窗外雾气弥漫的沱江发呆,菠萝从三楼下来了,可能是看见酒吧里就我一个人坐着,而且是来得这么早,她笑着跟我打了声招呼。我问她介不介意跟我聊会天,她说不介意,然后就笑盈盈地走了过来。我们面对面的坐着,菠萝问我是不是失恋了,怎么一个人到凤凰来。她说大凡独自到凤凰来旅游的人都是带着惆怅来的,希望这里的山水能够沉淀他们心中的悲伤和浮躁。
  我没有跟她解释我来凤凰的原因,我喝了口砖茶说,我不想谈论爱情这个话题。菠萝笑了,她说你的沉默意味着你心中还没有释然,如果你真的不在乎了,你跟别人谈论什么都是坦然的。和我碰了碰茶杯后,菠萝又说,生活完全可以变得简单些,很多时候心灵的负重不是别人给你的,而是你自己加给自己的,在你困惑疲惫的时候,完全可以去放纵,甚至找个陌生人做爱。但我告诉她说,做爱过后我常常会更加茫然失措。
  菠萝笑着说,那是因为你在做爱过程中掺杂了太多因素,比如责任、道德、贞节、背叛等等,其实做爱就是做爱,跟握手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都是两个人身体器官的接触,你享受这种接触带给你的快感就行了。
  实话说,菠萝是个很能开导别人的女人。菠萝还告诉我,她老家是长沙的,她以前在一所大学教法律,现在她离婚了,7岁的女儿在长沙一所贵族学校寄宿读书。她的前夫是税务局的干部,经常在外面赌博找小姐,她受不了,一气之下就离了婚,然后来到凤凰,用所有积蓄买下了这座吊脚楼。她说她在这里听了太多男人和女人的倾诉,觉得这个世界上人都活得很不容易,所以才慢慢有了一种看淡一切的心态。
  “姚先生,你是从事什么职业的?”菠萝突然问我。
  我很诧异她能准确地叫出我的姓,虽然她是这家客栈的老板,但并不负责住宿客人的登记,这项工作有一个穿着苗族服装的前台小姐代劳。菠萝可能是猜出了我的诧异,她笑着说,你独自坐在酒吧里喝酒的时候我就注意上了你,我觉得你跟别人有些不一样,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也不想去琢磨,活着应该是件简单的事情,想多了人容易累,我只在乎瞬间的感觉。我查了旅客登记簿,知道了你的名字,你不会介意我打探你的隐私吧?菠萝笑起来,牙齿像糯米一样晶莹雪白。
  我摇摇头,笑着说我又不是微服私访的康熙皇帝,我不介意别人知道我的底细。看到酒吧的一角放着一排书架子,上面有我们的杂志,我走过去拿了一本,对她说,我是这家杂志的编辑。哦,很不错的一本杂志,我以前经常看,菠萝说,不过现在看得少了,里面太多悲欢离合的故事,让人心里压抑。我说,你是不是没想到我们这种生产精神食粮的人也会有着解不开的心结?菠萝说,没有啊,尼采后来不也成了疯子吗?越是对这个世界思考太深就越是容易精神崩溃,所以还是简单一点生活比较好。像我这样,就永远不会变成疯子。菠萝说完后,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也跟着笑。
  说着说着就到了中午,菠萝执意要请我吃凤凰的风味美食——社饭、酸辣子炒沙萝菇和血粑鸭子。吃饭的时候我们谈起了很多湘西的掌故,说到赶尸时,我问她这个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她说她也不知道,只是听当地人提起过。不过她说她认识一个很有法力的苗族巫师,据说能看到人的前生和来世、卜测命运,问我要不要去拜访一下。我一听就来了兴趣,说好啊好啊,能不能午饭后就去?菠萝掏出手机,给一个什么人打了电话,对方好象是说巫师在家,于是菠萝答应了下午陪我去巫师所在的那个苗寨。
  那个苗寨其实不太远,从菠萝的这座吊脚楼出发,沿着沱江下游走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巫师是个脸膛黝黑、瘦骨嶙峋的老头,没有我想象中的仙风道骨,看见我们来了,他连身都没起,就坐在火塘边吧嗒吧嗒地抽旱筒烟。巫师懂汉话,菠萝跟他说明了我们的来意,说她身边的这个男人想算算爱情和前程。菠萝还把我们半路上买的一大块腊狗肉送给了他。
  巫师这才盯着我看了一会,然后从一只被烟熏得发黑的小木匣子里摸出几枚铜币,要我随意挑一枚,我挑了一枚,看见上面写着“开元通宝”,是唐朝的钱币。巫师要我把我挑中的铜币往上一抛,等落地后,他仔细看了铜币的方位和正反面。接着,他又要我把我的生辰八字和我相关的女人的生辰八字告诉他,我说我只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其他人的生辰八字我不知道。巫师说,那姓名也可以,只是会对结果的准确性有一点影响。我把林雅茹和沈小眉的姓名告诉了他。巫师用两块骨头制的笏测了约摸半个小时后,叹了口气,用一根树枝在火塘的灰烬里写了一个字,我凑近一看,头嗡的一下就大了,那是一个“劫”字!
  我还想再问点什么,巫师就是摇头不做声。问得急了,他就说天机不可泄露。我只好扔下一百元前拽着菠萝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我有些闷闷不乐,我在想那个苗族巫师说的“劫”字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意味着我会遭遇一场劫难,一场因为女人而起的劫难?菠萝看着我怏怏的样子,说,早知道你这么看不开,我真不该带你来算命。我自己就从不算,也不是太信。你说要是把这个世界的什么东西都看得清清楚楚,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人有时就是要糊涂一些。
  想想菠萝的话有些道理,我想自己空着急也无济于事,还是顺其自然吧。我岔开话题,问菠萝在凤凰这么久了,会不会唱一些当地的民歌。菠萝笑着说,只会唱一首,说完就扯开嗓子唱了起来:
  妹妹生得白又白,情郎生得黑又黑;
    黑墨写在白纸上,你看合色不合色。
    娇妹十八郎十七,口口骂郎无年纪,
    大山木叶有长短,那得十指一般齐?
         ……
        (看后要顶帖,做人要厚道)

yaqi-419 LV4

发表于 29-10-2004 01:34:21 | 显示全部楼层

(40)
  
  回到吊脚楼时已近黄昏,菠萝要请我吃晚饭,没在她的客栈,在附近的恋山楼饭庄,还是点的凤凰特产,小米粉蒸肉、糯米酸辣子和火焙鱼豆腐汤,但临到买单的时候是我抢着付了账,在女人面前我不能表现得太小气。这天晚上,在“红颜知己”酒吧里,菠萝谢绝了所有男人的纠缠,陪着我喝闷酒。离开武汉三、四天了,我不知道此刻林雅茹在做什么,是不是站在寂寥的夜色中忧伤地吹箫,是不是还在司门口那幢空无一人的阁楼下徘徊,有没有因为我的失踪而默默哭泣?我又想起了沈小眉,她老爸还昏迷不醒吗,她还是不敢抬头看流星滑过漆黑的夜空吗,她还会像上次一样流着泪四处找我吗?这两个女人的身影交替着从我眼前晃过,像秋千一样荡来荡去,让我头晕目眩。渐渐的,桌上堆了十几个空酒瓶子,我喝高了,醉眼朦胧中,我看见菠萝吃力地扶着我站起来,我们互相搀扶着上楼,我听见楼下的酒吧里传来一阵不怀好意的口哨和怪叫。
  二楼我的客房内,菠萝一边在浴缸里放水一边让我的头朝马桶低下,她把手指伸到我的喉咙里,刺激我一阵呕吐,秽物溅了她一身。接着,她脱光我的衣服,把我扶到浴缸里躺下,然后她又脱光自己的衣服,和我一起躺在浴缸里。湿漉漉的风,带着沱江水草的气息透过浴室的窗户吹进来,江上蛙鸣声声,渔火若隐若现,我渐渐清醒,看着菠萝玉体横陈,眼波流转,不由一阵亢奋,我翻身把菠萝压在下面……
  几乎整个晚上我们都在疯狂做爱,从浴室到卧室,从席梦思到沙发,从地板到桌子。最后我们都瘫软了,一丝不挂地背靠着背,坐在吊脚楼临江的阳台上看夜景。远处挂着红灯笼的万名塔像妖怪似地瞪着血红的眼睛,沱江从我们脚下幽幽流过。没有星星,月亮躲到云层里去了,蟋蟀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哭泣。我们就那样靠着,什么话都没有说。晨曦微露的时候,菠萝站起来,拢了拢我被风吹乱的头发,说,我们去休息一会吧。
  我们走进卧室,相拥着在床上躺下。我很快进入了梦乡,我梦见自己跳到沱江里去抓鱼,结果鱼没抓到,被浪头一打跌入了一个漩涡里。我慌乱起来,拼命挣扎,突然一丛水草漂过来,我赶紧抓住不放……我被菠萝摇醒了,此刻天已大亮,她脸微微有点红,嗔怪道,你把我抓疼了,我这才发现自己是在做梦,而且把手放在了她下面茂盛的地方。我赶紧松开手,尴尬地朝她笑笑。刚刚洗漱完毕,准备和菠萝去吃早饭,床头的电话响了,我心里一沉,我只给周建新留了这个电话号码,叮嘱他除非有紧急情况才打电话找我,莫非真的有事情发生了?我拿起话筒一听,果然是周建新,他声音低沉,语调悲伤,说,姚哥,你快回吧,沈小眉她老爸不行了。话筒一下就从我的手中掉下来。
  
  (看完要顶帖,做人要厚道)

yaqi-419 LV4

发表于 29-10-2004 01:35: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41)
  
  大二那年冬天,沈叔去上海参加一个商务会谈,顺便到学校来看我,并且把沈小眉特意为我织的一条围巾带给我。那年冬天的上海特别冷,从寝室到教室只有不到500米的距离,呼呼的风却能把人冻个半死,每次走到教室,我的手脚都已僵硬。沈叔帮我把那条围巾戴在脖子上,又往衣领子里掖了掖,我一下就暖和到了心底。沈叔在寝室里只坐了不到一刻钟,然后说带我去吃午饭,要我顺便叫上寝室里的全部同学。吃饭的时候,沈叔点了一桌子好菜,还叫了几瓶好酒,不停地要大家多吃点,说是学校食堂的伙食油水太少,今天好好改善改善。席间,沈叔还眉飞色舞地给我那些同学大谈我在司门口当少年枭雄的故事,听得大家对我刮目相看、无比崇拜,不知道我还有这等艰苦卓绝的革命史。从此后对我更加敬畏了几分。买单的时候,我抢着掏钱包,沈叔看我掏出来的都是些油渍渍的零钞,眼里就现出几分心疼,他赶紧把我拦住,不仅自己买了单,还塞给我两千块钱,要我以后千万别亏待了自己的身体。那顿饭吃得寝室里的同学都满嘴油光滑亮,个个对我有这样豪爽的叔叔羡慕不已。
  我刚参加工作那年,一个受到丈夫虐待的女人通过热线电话找到我,说她迟迟离不了婚,她丈夫威胁法院的工作人员,谁敢判他们离婚就用炸药炸死谁。结果我把她的惨痛故事写出来发表了,引起了各方面的关注,迫于舆论的压力,法院最终判决那个女人和丈夫离婚。那个狗日的男人得知是我写的报道后,就天天提着个袋子堵在杂志社的大门口,声称要跟我同归于尽。派出所传唤了他几次,但每次没几个小时就把他放了出来,因为他袋子里其实装的是水果。但他却威胁我说迟早要把水果换成雷管。我被他骚扰烦了,就拿了把菜刀藏在公文包里,心想他只要轻举妄动,我就先下手为强。就这样提心吊胆地过了两个星期,那个狗日的男人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后来我才从沈小眉嘴里得知是沈叔出面,找了黑道上的人,给了那家伙2万块钱化解了这场危机。我跟沈叔说那岂不是便宜那家伙了,沈叔憨厚地笑笑,伟杰,你要明白,不是我们斗他不赢,而是他的命不值钱,你的值钱,我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伤害。能够用钱摆平就是最划算的了,这个世界上只有钱最不值钱!
  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想着沈叔对我的种种好,我的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菠萝听我说是我一个最亲的人快不行了后,她主动帮我收拾东西,还把一些凤凰的特产塞到我的包里,边塞边说,本来我想多留你住几天,但生死事大,你去吧,以后能记得我这个人就行了。菠萝说得异常伤感,让我好一阵心酸。下楼出来,我上了辆的士,直奔离凤凰两个多小时路程的张家界国际机场。车开出好远,我还看见菠萝站在吊脚楼上朝我这边痴痴张望。
  
  当天黄昏的时候赶到武汉同济医院,刚进沈小眉她老爸病室所在的走廊,就看见一些我认识和不认识的面孔来来往往,大家的表情都很沉重。周建新和郑婕都来了,他们坐在长椅上黯然无语,我匆匆跟他们打了个招呼,来不及说话,就直奔病室,沈小眉和弟弟妹妹正伏在她老爸的身体上大哭,身边站着的亲属不停地安慰他们,医生正在拆那些以前安放在沈叔身上的各种仪器。我脑袋轰了一下,我知道沈叔的灵魂已经飞进了天国,泪瞬间流了一脸。一看见我走进来,沈小眉立即扑进我的怀里,叫了声“姚哥”就泣不成声。我搂着她,我感觉她的身子在瑟瑟发抖。
  沈叔安详地躺在床上,脸上盖着白床单,好象还在睡眠,也许是因为他成为植物人太久,跟死亡没有太大的区别,大多数亲属早已有了心理准备,除了脸色肃穆神情忧伤外,并没有多少人大放悲声。我轻轻地揭开盖在沈叔脸上的床单,把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脸上,沈叔的脸是冰凉的,没有一点血色,我想起他小时候用长满胡子的下巴蹭我的脸,经常逗得我咯咯地笑着求饶,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扎进去了一样的疼。
  半个多小时后,在沈小眉姑父的安排下,沈叔的遗体被直接拉到了殡仪馆冷冻起来。那几天,我就在沈家花园里陪着沈小眉,晚上我要走,她死活不让,我只好跟她睡在一个房间里,丝毫不避讳她已经上大学的弟弟妹妹。每天晚上我们都要在沈家花园的葡萄架下烧纸,沈小眉一烧就是好几个小时,边说边念叨着老爸。有一次她说,爸,那边不知有没有人陪您喝酒,没有的话您就托个梦给我,我和姚哥改天烧些纸人陪您喝酒。有天晚上,沈小眉从噩梦中惊醒,然后搂着我哭着说,姚哥,我梦见我爸了,他赤着脚走在雪地里,说好冷好冷。姚哥,你说他躺在冷冻柜里,怎么能不冷呢?我明天一定要给他烧件皮靴子!听得我鼻子酸涩,在暗夜里默默流泪。
  几天后,沈叔的追悼会在殡仪馆隆重举行了,黑压压地去了六、七百人。要火化时候,沈小眉扑在玻璃棺材上就是哭着不肯起身,哭着喊着要爸爸,不让爸爸走,我和她姑父姑妈好几个人费了好大劲才把她拉起来。扁担山的墓地早一选好,墓前还有两尊石狮子,四周是青松翠柏,整个墓地的造价据说超过10万。取到骨灰盒后,沈小眉执意要抱着它回沈家花园一趟,说是要让老爸认认回家的路。我们坐在沈小眉她姑父派的一辆奔驰上面,车过龟山的时候,沈小眉对着骨灰盒说,爸,你好好看看,到龟山了,小时候我和弟弟妹妹跟您一起在上面看过流星雨的。过长江大桥时,沈小眉又哽咽着说,爸,过桥了,您以后记得回家的时候就走一桥,二桥离家太远……车内坐着的沈小眉的弟弟妹妹哭成了一片,我也听得泪如泉涌,连司机都不停地用手去擦眼角的泪水。
(42)
  
  在沈家花园没日没夜地陪了沈小眉一个星期,我终于回到了司门口的阁楼里,刚把手机打开,短信息提示音就蛐蛐似的叫个不停,我拿起来一看,几乎都是林雅茹的,也许是因为刚刚目睹了一场生死悲剧,心情十分慵懒懈怠,我连短信的内容都没读就全部删掉了。整理了一下屋子,抹去了书桌上积下的薄薄的灰尘,我在电脑里挑了首张柏芝的《星语心愿》放起来,听着听着,泪水又无声地滑落,心又止不住地疼,我只好关掉电脑,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和缤纷闪烁的霓虹发呆。
  手机突然响了,是林雅茹的,响了好几遍我才去接,我冷冷地问她什么事情?林雅茹的话语有些哽咽,她问,姚哥,你最近去了哪,怎么一点音讯都没有?我说我去哪里难道要跟你汇报吗?她说姚哥你怎么这样跟我说话?我说我一直这样跟人说话,你如果受不了可以不听。林雅茹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说,姚哥,你现在哪里,我来看你,有些事情我们当面说清楚比较好。我说我就在家里,你爱来就来,来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挂断电话,我知道林雅茹很快就会来。我在卧室里来回走了几次,然后给沈小眉打了电话,我问她在哪里,她说在家给老爸烧纸,我说你立即赶到我这里来。沈小眉问出了什么事情,我说什么事情都没有,就是很想你,很想很想你知道吗!沈小眉应了声“哦”,说那我马上来。
  沈小眉来的时候林雅茹还没到。沈小眉一进门的时候我就把她搂在怀里狂吻,她边回应边喘息着问,姚哥,你这是怎么了,搞得这么性急?你看门窗都没关呢。我说我才不管,我就是想要!沈小眉没再多说什么,她配合着我的动作,双手紧紧地缠着我的脖子,我狂热的吻落在她的脸上、唇上、脖颈上……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撩开了她的裙子。我听见了楼梯上林雅茹的高跟鞋发出的脚步声了,我的动作更加凶猛,我迅速褪下了沈小眉的内裤,她也把手插进我的衬衣里在胸膛上摩挲。脚步声终于在卧室的门口嘎然而止,我背对着门,沈小眉的视线却刚好和大门接触,我看见她的眼里呈现出惊讶和慌乱的神色,然后她猛地一把推开我,小声说,有人来了。我慢慢地回头,一边整自己的衣服一边装做漫不经心地样子跟正愣在门口的林雅茹打招呼,是你啊,请坐。沈小眉尴尬地冲林雅茹笑笑,跑到浴室里整理去了。我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抽烟,看见林雅茹还愣在门口,于是不耐烦地说,我虽然没有人家董事长有钱,但家里还是有椅子可以做,你别老站着,给我压力,要说坐着说。
  林雅茹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我看见她的眼里有泪花闪烁,我的心微微颤了颤。她红着眼睛问我,姚哥,你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吗?我说知道啊,不就是跟小眉亲热吗,我们经常这样!林雅茹咬住嘴唇,眼泪快滚落下来,她问,姚哥,你说的是真的吗,你和小眉———她还没把话说完,我就顺着她的话说道,当然是真的,我们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也都发生了,小眉现在是我的女朋友。
  “姚哥”,林雅茹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倍,她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你一直在玩弄我的感情,对吗?”
  我冷笑一声:“如果我没有爱过你,如果我曾经是在玩弄你的感情,我在雅安会用自己的命来保护你吗?但是过去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们的缘分已尽,我已经不再爱你了!”
  林雅茹哭了起来,她问我:“姚哥,难道你放弃我,就是因为我不是处女,就因为我曾经失过身,对吗?”
  我说我没这样认为,是我们缘分走到头了而已。
  “你不要自欺欺人了!我还不明白你的心思吗?!”“林雅茹说,“姚哥,你太自私了,一点男人的宽宏大量都没有!我是不是处女,是失过身,但那是在别人的胁迫下发生的,别人伤害了我,没想到你又在伤害我。”
  我脸上有些发烧,感觉自己气量确实不够大,为了挽回一点面子,我犹豫再三,终于抛出了打击她的杀手锏:“那份卖淫嫖娼通知书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的气量应该大到原谅一个做过妓女的女朋友吗?”
  林雅茹听了一愣,突然“哇”的一声痛哭起来,“姚哥,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卖淫,你相信我好不好?”说完,她走到沙发上坐下,抱着我哭个不停,边哭边说,“姚哥,你别抛弃我好不好,你做了什么我都不计较,只要你回到我的身边,我们还像从前一样好吗?”
  “我相信公安局不会随便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随便冤枉一个好人,有没有做过什么肮脏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我有些粗暴地推开她,冷冷地说,“小雅,我现在是小眉的男朋友了,我和你之间应该保持距离,你再不要这样了,小眉看见了会生气的。”
  林雅茹像有些不认识似地吃惊地看着我冷漠的面孔,她缓缓地站起来,走到门口,然后回头对我惨然一笑,说:“姚哥,那我走了,我再也不烦你了,祝你和小眉爱情美满,你多保重!”说完,我就听见一串高跟鞋在木板楼梯上发出的有气无力的声音,我的心也像被什么踩得生疼。我默默地走到阳台,看着林雅茹的背影在婆娑的树影和密集的人流中悄然消失,8月的阳光竟然照耀得我浑身寒意。
  沈小眉不知什么时候从浴室出来,她从后面揽住了我的腰,把头靠在我肩膀上。我转过身来,对她说,我有些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沈小眉看了我一眼,想说点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她点点头,帮我泡了一杯茉莉花茶,就下楼去了。
  

yaqi-419 LV4

发表于 29-10-2004 01:32:05 | 显示全部楼层

(31)
  
  我和林雅茹进入了冷战阶段,彼此都不给对方任何消息,我想我们这次是彻底完了,我怎么能原谅一个给我戴绿帽子的女人呢?我想她要是虐待两老、残废毁容、待业在家我或许都能容忍,她要是行贿受贿、贪污公款、杀人潜逃我甚至还可能冒着坐牢的风险当一回窝藏犯,但给我戴绿帽子这种罪大恶极的行为是我万万不能容忍的。更可恨的是,她都不给我解释,掉几滴眼泪就转身跑了,这不是逃避责任么?
  我每天晚上都去彭刘杨路上的酒吧独自酗酒,一个人喝闷酒确实乏味,但我不敢找人陪,连周建新也没找,我怎么跟别人说我心中的郁闷呢?难道我跟他说我被林雅茹戴了一顶光荣的绿帽子?那我以后还怎么在他面前称老大?男人啊,一旦被戴上了绿帽子,就等于从腿部齐刷刷地锯掉了五公分,一辈子就只能当武大郎矮人半截了。
  我又一次把胃喝得翻江倒海,这次真的喝到吐血,猩红的鲜血像春天碾落成泥的花瓣。酒吧的两个保安把我扶到切诺基上,问我还能不能开车,我舌头打着结说,能,谁,谁说,我,不能,我,我揍谁!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掏出来,晕晕乎乎中,却找不到应答键在哪里。我不耐烦了,对着手机吼道,你,你是谁,你他妈的,怎么,怎么不,不说话?但手机的铃声还在响个不停,我根本没有按下应答键。一个保安忍住笑,走过来,帮我接听了手机,说,你的朋友喝得吐血了,你过来扶他回去吧。保安告诉了对方我所在的位置,然后跟我周旋着,不让我自己驾车回去,以等我的朋友过来。
  只过了不到10分钟,醉眼朦胧的我就看见一个女孩出现在我的面前,她搂着我的头,下巴在我蓬乱的头发上温柔地摩挲着,心疼地说,姚哥,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喝成这样子,你不要糟践自己的身体好不好?
  夜色阑珊、灯火迷离,我看见半裸的林雅茹依偎在别人的怀抱里笑得花枝乱颤,我看见一双毛茸茸的大手伸进她的裙子里肆意乱摸,我还看见她双手带着别的男人的烟草味抚摸着我的头发,一股酒意和醋意顿时冲上我的脑门,我猛地推开她,咆哮道,贱女人,你给我滚!滚!
  那个女孩被我推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两个保安扶住了她。女孩并没有生气,她跟保安说了句什么,一个保安转身就进了酒吧,很快就拿着一杯加了冰块的凉水出来了。女孩接过水杯,朝我脸上一泼,一股冰凉的液体把我淋了个哆嗦,站在渐起的风里,我慢慢地清醒过来,我这才看清眼前不是让我戴了绿帽子的林雅茹,而是神情忧戚的沈小眉。
  我有些内疚,想抱歉地冲她笑笑,笑容却有些僵硬。沈小眉走过来问,姚哥,你好些了么?怎么醉成这样?我说没事,你别管我。沈小眉嗔怪地说,你还逞强说没事,他们说你都喝得吐血了,姚哥,你怎么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在这个漆黑的夜里,在这个男人频频堕落女人频频出轨的城市,我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解释,我只想自己麻木成一块没有思想、没有仇恨和爱情的石头。我面无表情地在驾驶室里坐好,发动了车子,沈小眉关切地问我,姚哥,你还能开吗?我说你要怕死就别上来。沈小眉笑了笑,立即跳到副驾驶的位置坐下,说,姚哥,谁怕谁啊!
  过阅马场、付家坡,上中北路,一直到树影婆娑、鬼影僮僮的东湖边,我开着切诺基沿迎宾大道风驰电掣地狂奔,路上的车辆和行人见我纷纷躲避。我开心地大笑,摇下车窗,风呼呼地灌进来,有时卷起几片树叶和沙子,吹在脸上,有点儿疼。我边狂笑边跟沈小眉说话,刺激吧?是不是感觉自己快飞起来了,快飞到天堂去了?
  沈小眉也很激动,她兴奋地叫道,是啊,姚哥,这是我第一次和别人一起飙车,感觉真的太爽了!
  一个骑自行车的人突然出现在我前方,我来不及刹车,赶紧往右猛打方向盘,切诺基擦着两棵梧桐树向湖边冲去,树枝蹭破车身的金属,发出刺耳的声音。车的保险杠撞断了湖边的一条石板凳,终于停住了,我下车一看,一个前轮已经悬空,下面就是传说中生活着不少水鬼的黑幽幽的湖水。只差一丁点距离,我和这辆车,和车上的那个美眉就会葬身湖底。我打了个激灵,醉意突然全部消失了,这才感觉到了害怕。
  沈小眉也跳下了车,我以为她看见眼前的惊险景象会花容失色,要知道她平时胆小得在菜市场里连蛇都不敢多看一眼,但沈小眉看了看,一点都没有表现出害怕,她只是淡淡地问了我一句:“姚哥,你玩够了没有?玩够了我们就回家。”
  (32)
  
  那天晚上我没有开车回司门口,而是跟沈小眉回到了沈家花园。我对荷尔蒙的气味一直非常敏感,我已经嗅到了空气中漂浮着这种极富挑逗性的气息,但我仍然义无返顾地捕捉着气息潜行,所以当沈小眉对我说,“姚哥,你今晚住我那里吧,我给你沏杯热茶暖暖胃,是你最喜欢的杭州茉莉花茶”时,我二话没说就把保险杠撞瘪了的切诺基开进了沈家花园。沈家花园在夜色里看起来像头孤独的母兽,听见铁门在我身后关上,我就明白这个夜晚我已经掉进了一张长满细细牙齿的温柔的大嘴,一切变得不可预测也不可捉摸起来。
  楼上有四套房子,沈小眉将她老爸的一套睡衣拿给我,要我去老爸卧室里的浴室洗澡,她则到自己闺房的一个浴室里去洗。两个卧室紧邻着,我能听见隔壁浴室里哗哗的水响,这种水响撩拔着我的性欲神经,让我心生邪念。但沈小眉是我妹妹,至少我是把她当成妹妹,一想到“妹妹”两个字我的邪念就嘎然而止,我不能让自己太无耻。洗完澡,在浴室的镜子里看见自己穿着沈叔宽大的睡衣有些滑稽,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后又想到沈叔,他现在知道我和小眉孤男寡女的深夜独处一室吗,都说濒死的人的灵魂是在空中四处流浪的,那么他的灵魂现在正某个暗黑的角落悄悄看着我们吗?我还在臆想,沈小眉已经开始敲浴室的门了,姚哥,你没在里面昏倒吧,这么久了还不出来!
  走出浴室,沈小眉正用白色的毛巾擦着披散的长发,一股幽香夹杂着细碎的水珠飞到我的脸上,她睡衣的领口很低,能看见若隐若现的乳沟,我赶紧转移视线去一边抽烟。沈小眉擦干头发后,给我泡了杯茉莉花茶,然后我们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她问我今天晚上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去酗酒?是不是和林雅茹吵架了?我无比烦躁地说你别再在我面前提那个婊子了,话一说出口,我就觉得自己太粗俗,好歹也被别人叫做白领,说起话来像个骂街的泼妇。沈小眉说好好好,我不提了,你也别生气了,你讨厌人家也犯不着作践自己的身体啊,明天你跟我一起去看看我老爸吧,顺便在同济做个胃镜检查。我“恩“了一声,就感觉自己的眼皮有些打架了,今天晚上酒精和飚车已把我折腾得疲惫不堪,我打着呵欠对小眉说,你赶紧睡吧,我也要睡了,还是老规矩,我睡沙发你睡床。
  沈小眉却把正要在沙发上躺下的我拽住,说,今天你是病人,理应你睡床上我睡沙发。我说那怎么行,你是女的我是男的,而且你是这里的主人,我怎么好意思鸠占鹊巢。沈小眉却不由分说把我推到床上,娇嗔地说,姚哥,你不老老实实地躺在这里,我就不睡了,就在窗口站一夜!我知道沈小眉的小姐脾气,犟起来得哄半天才会好,我没这个耐心跟她争来争去,于是说,那好吧,今天就委屈大小姐了。其实我心里却在想,等半夜沈小眉睡着后,我再把她抱到床上去,我自己睡沙发。沈小眉睡觉挺沉的,有一次她躺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午睡,我拿了毛笔在她脸上画了个京剧脸谱她都没醒,醒来后照镜子才吓得魂飞魄散。后来我经常笑她说,你睡觉了就是被采花大盗背了去,卖到乡下给40岁的光棍做了老婆也不知道,每到此时,她总要气呼呼地反驳说,卖给光棍做老婆也比遭你毒手要强!
  刚要躺下,沈小眉又把我拽住了,说,姚哥,你还忘了件最重要的事情,茶还没喝呢,趁还有点热,暖暖胃。我有些感动,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卧室里明明开着空调,我却感到浑身有种火烧般的躁热,体内有某种欲望在汹涌,像岩浆在地下奔突,苦苦寻找着宣泄能量的出口,我的下身很迅速的就坚强起来。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难道仅仅是因为孤男寡女在一起,仅仅是因为室内弥漫着暧昧的气息,就如此控制不住身体的冲动?刚才还困意连连的我在床上竟然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我偏头去看沈小眉,她已经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双手抱在胸前,很安静的样子,均匀的呼吸随着窗台下某个角落里的蛐蛐的叫声一起一伏。
  我打开床头的小台灯,调暗光线,尽量不惊扰沈小眉,拿起一本小说看着,想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但他妈的这又是西方情色小说大师弗拉基米尔著名的作品《洛丽塔》,读了十几页,里面大胆直露的性爱描写让我更加热血沸腾,几乎难以自持。我感觉口干舌燥,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想起床去倒杯水喝。刚趿上拖鞋,我猛一抬头,发现沈小眉系在睡衣上的腰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脱,白色的睡衣像两扇贝壳散开,而她里面竟然一丝不挂!她仰头躺在沙发上,娇美的乳房象两朵饱满的含苞的花蕾,乳头在室里橙黄的光线中有种樱桃的可爱和神秘,两条修长的大腿叠放着,黑色的绒毛像片坠落的枫叶。我怔在那里,痴痴地看着这个性感无限的睡美人,沸腾的血在全身上下汹涌流转,脚步不受控制地向沙发走去。
  我蹲伏在她面前,颤抖地伸出舌头,想去吻那暗夜中的可爱樱桃,想去抚摩那片遮掩着生命源泉的神秘枫叶,可是一个声音在告诉我,她是你妹妹,是你妹妹!我猛地站起来,想逃,但一只柔滑的手捉住了我,她把我拽下来,劲并不大,但我浑身已经被欲火烧得没有力气了,我站立不稳,倒在了她身上。当两个滚烫的肉体接触在一起,就像干柴投进烈火里,刹那间就熊熊燃烧起来,我们在火中纠缠,在火中尖叫,我听见自己体内的岩浆在朝一个湿润的生命通道奔突,发出轰隆轰隆的响声,我还听见了火山爆发的声音。我感觉自己像一粒郁积了千万年的火山灰,畅快无比地飞到了天际,飞到了太空……
  天地渐渐沉寂,岩浆在冷却。沈小眉紧紧地抱住了我,像只雨后的燕子,在我耳边呢喃着说,姚哥,我是第一次。
  第二天早晨,我看见沙发有一抹红,艳若桃花。
  
  
  第九章
  
  
  (33)
  
  生活真他妈的让人哭笑不得,我以为清纯如水的林雅茹绝对是第一次,没想到她不但不是,还在口口声声说爱我的同时,慷慨地送给一顶绿油油的高帽子;我以为男朋友成堆的沈小眉一定是风月无边的过来人,没想到她竟是白璧无瑕的处子之身。
  那天晚上的疯狂之后,我就对一切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我不知道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还是我的感觉出了问题,总之,我不再相信自己的直觉。有一天我和沈小眉去逛街,我看见我们前面走着一个长发飘飘、身材极其窈窕的女人,我想她的五官一定很漂亮,至少不会是恐龙级别的,于是我特意拽着沈小眉快走几步,想走到她前面时再装做不经意地蓦然回首,惊鸿一瞥,结果差点没把沈小眉笑死,也差点没把我气死,原来这个背影如此美丽的“女人”其实是个男人。搞得我无比烦躁,只好暗暗地骂了句,他妈的人妖!
  和沈小眉有了亲密接触后,我一直很后悔,事实上我跟每一个处女做爱后都会有这种懊悔和犯罪的感觉,我知道处女膜对女孩来说意味着什么,当一个女孩愿意把自己珍藏了十几年、二十几年的东西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你,她同时也就把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嫁接到了你的身上,她的希望她的爱情她的未来,她的喜怒哀乐都在你破门而入的那一瞬间包围了你,如果这个女孩只是我做爱的对象,而不是我要爱的对象,我通常不喜欢这种和处女做爱的感觉,因此从某种意义来说,我不是一个很负责任的男人,我害怕一个人承担两个人的重量。
  然而,沈小眉并没有要求我承诺什么,她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我想,如果她在跟我说,“我这是第一次”后,再加上这么一句,“姚哥,我从此是你的人了,你要好好地爱我”,那我一定会被吓得半死,起码也会轻度昏迷。但沈小眉仍像往常一样,她没有表现出跟我特别的亲热,有时也会问我跟林雅茹怎么了,是不是还在怄气?她甚至会笑着问,姚哥,要不要我去帮你当说客啊?一直以来,我都把沈小眉当妹妹,我觉得她在我面前是个永远都长不大的丫头,是个玻璃似的透明人,她脑袋里想些什么烦些什么我都了如指掌,但现在我却发觉自己看不懂她了,我不知道她那一夜疯狂地迎合我是出于怎样的动机,事后又在想些什么。
  雅安回来后,我发现我和沈小眉的关系明显起了变化,从熟悉变为客气。有了亲密接触后,我又发现我们的关系又变回来了,变得如此熟悉,但这种熟悉更主要是身体上的。一旦两个人有了肉体上的交流后,有一种东西就会像种子一样经过那扇生命通道根植进彼此的内心,然后发芽、生长、开花、结果,让彼此时时感受到骨肉相连的快乐和痛苦。
  我和沈小眉似乎都在刻意地去避免谈感情,我们之间没有承诺,我没有在吻她的时候说爱她,她也没有在接受我的爱抚时说要嫁给我,但我们会经常做爱,尽管每一次狂潮退后我都会心生悔意。有时我也会想,我和她是不是只是一种简单的身体的需要?
  我是一个很难管住自己下半身的人,而沈小眉却很善于调动我的情欲。好几次,我正犹豫着作激烈的思想斗争时,她就会不失时机地把温软的手掌放到了我的下面,慢慢地摩挲,用细细的牙齿轻轻地咬着我身上的每一块骨骼每一寸肌肤,那地方一下子就僵硬和潮湿起来。做爱的时候,她完全不像林雅茹那样倍觉羞耻,压抑着自己冲动,她全身的每个毛孔仿佛都散发着炽热的性感,她大声地呻吟,像一条欲破茧而出的蚕一样疯狂扭动着,吮吸着自然赋予她的强大能量,我被她一次次带入快乐的颠峰,直到最后精疲力尽。
  
  
  有时候,我会在高潮消退的瞬间被一种莫名的伤感缠绕,这种伤感会突如其来,又会悄然而去,让你觉得一切好象根本没有发生过。有一天晚上,在沈家花园,连续两次的疯狂使我彻底瘫软了,我睁着空洞的眼睛看着天花板,感觉自己突然坠入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幽谷:乌鸦在头顶盘旋,岩石犬牙交错,我在下降的过程中翻了好几个跟斗,我看见无数张熟悉的面孔一闪而过,他们一个个戴着尖尖的斗笠,穿着古怪鲜艳的衣服,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站在幽谷底部张开双臂向我呼唤:“下来吧!下来吧!”我飞向他们,无边无际的黑暗迅即吞没了我,同时,仿佛有双巨手猛地穿透我的胸膛,将一颗血淋淋的心掏出来,接着,又掏出了内脏,然后把它们像旗帜一样挂在树梢上,任云集的乌鸦疯狂啄食。我感到了一种灵魂被撕裂的疼,一种青春被绞杀的痛,却茫然不知道该逃向何方。
  “姚哥,怎么了?是不是刚才体力消耗太大?”沈小眉的声音把我从可怕的臆想中唤醒,她说,“吓死我了,你全身都是冷汗!”
  我一摸,整个内衣内裤都汗湿得能拧出水来。
  我告诉她,我刚才看见了世界末日。
  沈小眉笑得花枝乱颤:“又不是彗星撞地球,什么世界末日?!姚哥,是你身子骨太虚弱了吧!”
  是吗?是我真的身子骨太虚,还是心虚?我找不到苦痛的根源。那些风花雪月的往事,那段残酷的青春,那些失贞的男女常常在某个寂寞的夜晚像潮水一样涌来,然后在生命的沙滩上留下许多让我无法忘记的伤痕,一如那些五彩斑斓却残缺不全的贝壳,年复一年地聆听着来自大海深处的悲歌,无奈地接受被无情抛弃的命运。
  看见我又陷入了臆想,沈小眉起床给我拿来了一套干净的内衣,说:“姚哥,把汗湿的衣服换下来吧,穿着睡觉会生病的。”
  在我换衣服的时候,沈小眉用手抚摸着我的脊背,俏皮地问:“如果现在就是世界末日,你最想干的事情是什么?”
  我没有回答她,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些年来,我似乎已经失去了梦想,找不到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我像个毫无生命激情的木偶一样活着,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在操纵着自己。
  “这个问题还要想啊?你真是一个苕!”沈小眉把脸贴在我的胸膛上,喃喃地说,“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做——爱!然后在高潮到来的那一瞬间和最爱的男人一同幸福地死去!”
  
   (34)
  
  
  女人到底是沉不住气的,林雅茹主动给我打电话了,但我掐断了,不接,她再打,我还是不接。他妈的,我凭什么接这婊子的电话!她发来短信,我看都不看就删掉了。接连几天,我都是这样,拒绝跟她的一切联系。每次想到她在我掐断她的电话时那种失望沮丧的表情,我心里就有种残酷的快感,恨不得喝啤酒庆祝一下。林雅茹无情地在我胸口捅了一刀,我也一定要以血还血,让她伤痕累累!但我知道林雅茹肯定不会就此罢休,她还会来找我。果然,有一天上午,我正在阁楼里写稿子,我就听见林雅茹在楼下叫我,她进不来,一楼的大门换了一把新锁。我没有答应,任凭她千呼万唤,就是泰然自若地坐在电脑前不吭声,稿子却没写出几个字。二十分钟后,她不再喊了,我想她肯定是伤心地走了,我心里头却也有点失落。又沉寂了几分钟,我走到阳台,想看看能不能望见她远去的背影,刚在阳台上露头,我就看见她背着个包包,正站在楼下的梧桐树下仰望着我,一脸的焦急,原来她没有走,跟我耍了个小小的花招。
  “姚哥,我就知道你在家里,你为什么不答应我?”林雅茹伫立楼下,哀怨地问。
  “对不起,我刚才在写稿子,没听见有人叫我。”我找了个借口。
  “你别敷衍我好不好?”
  “我怎么敷衍你了?我对人一向很真诚的,我不是那种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人。”
  “姚哥,我们好好谈谈吧,你听我解释。”林雅茹请求道。
  “是就这样楼上楼下谈呢,还是怎么谈?”我把身子伏在阳台的栏杆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当然是在房间里谈,这种事,怎么可以在外面大声讨论?”
  “原来你是要跟我谈见不得人的事情,好,那你上楼来吧。”我不放过刺伤她的一切机会。
  下楼,开门,林雅茹默默地跟着我上楼,一进二楼的卧室,她就猛地抱住我,她的这个举动让我猝不及防,我还在想是迎合她呢还是拒绝她,她的一条温软的舌头已经伸到了我口中,胸前的两朵花蕾挤得我血脉贲张。我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既然那个什么“坑民”药业集团的董事长能给我戴绿帽子,为什么我就不能还他一顶?想到这里,我不再犹豫,我一只手揽着林雅茹的腰,一只手撩开她的裙子,然后粗暴地褪下她的内裤,我们就站在门口做了起来。林雅茹很投入,这是她和我做爱最投入的一次,她的全身都因为激动而颤抖,指甲深深地陷进我背上的皮肤里,牙齿在我胳膊上、肩膀上咬出一个个青紫的印痕,我听见她的叫喊声了,听见生命的泉水在汩汩涌动。我被一种复仇欲驱使着,无休止地撞击,仿佛和我疯狂纠缠的林雅茹已经不是我的女人,而是那个狗日的董事长的老婆,想到他的老婆贴在我身上兴奋地叫喊,我就忍不住发出一阵满足的狞笑,在冲刺结束的那一刹那,林雅茹却伏在我怀里哭了……
  “姚哥,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不要我了?”林雅茹抽泣着问,她还伏在我肩膀上,不愿起来。
  尘埃落定,世界归于平静。我又回复到冷冷的状态,我不耐烦地推开她,自己到沙发上坐了下来,点了支烟,嘲笑着说,“你搞错了吧,‘你为什么狠心不要我了’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对。”
  林雅茹找了把椅子坐下,低着头,没有直视我的目光,她咬了咬嘴唇,说,“姚哥,你听我解释。”
  我做出无所谓的样子,弹了弹烟灰,说,“要是想说你就说吧,我不勉强你。”
  
  
  
  林雅茹告诉我,那个“康民”药业集团的董事长徐峰在她读大二的时候就认识了她,当时她和音乐学院的几个女孩组织了一个乐队,应邀去他们企业搞一个宣传活动。徐峰30多岁,是个有妇之夫,他对林雅茹许诺说,如果她肯做他的情人,他会送她去国外深造,还每个月给她一笔不菲的生活费,但林雅茹拒绝了。有一天,徐峰开车来接林雅茹,说要聘请她做他们企业的“健康形象大使”,报酬非常丰厚,由于林雅茹的家境不好,她于是有些动心。徐峰把林雅茹骗到香格里拉酒店的一个客房里,说有个北京来的摄影师等在那里准备给她拍一些定妆照片,林雅茹进去后,没看到什么摄影师,却被徐峰推到在床上强奸了。那是林雅茹的第一次,当时徐峰好象也有些惊讶,他说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女孩还是个处女。徐峰当场就给了林雅茹5万元现金,但被她摔在了他脸上,她哭着说要去告他。但徐峰说无所谓。因为胆小害羞,林雅茹最终也没去告发徐峰强奸,但从此她极力躲避他。几乎每天傍晚时分,徐峰都会将车子停在校门口来接她,她就从后门偷偷地溜出去。后来他还拦在她回家的路上纠缠她。但有很长一段时间,徐峰突然消失了,据说是因为涉嫌假药生产和给政府官员行贿,他到澳大利亚避风头去了,这段时间,林雅茹的老爸老妈不仅下岗了,老爸还不久被查出得了癌症,林雅茹也被迫辍学……
  由于风波平息,前段时间,徐峰又突然从澳大利亚回来了,他还是不肯放过林雅茹,神通广大的他很快打听到了她的单位地址,于是经常开车来找她,搞得她的同事议论纷纷。如果林雅茹不肯上他的车,徐峰就会威胁她,将她的裸照公开。徐峰曾经在强奸林雅茹的过程中偷偷地把整个场面用录象机录了下来。林雅茹不想身败名裂,只好一次次就范。
  
  
  我抽着烟,眼睛逼视着林雅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她的每一个动作,我在判断她跟我说的话是真话还在精心编织故事。说完这些,林雅茹长舒了一口气,似乎把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搬开了,但她的目光仍然充满无比的幽怨,好象在等待我对她命运的判决,她想看我却又不敢,常常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把目光扫过来,等我去迎接她的目光时,她又慌乱地躲开。我决定再相信这丫头一次,我觉得现在面对的不再仅仅是一个曾经和自己灵肉交融的女孩,还是一个非常需要帮助的、被色狼胁迫的受害者。我摁灭烟头,叹了口气,对林雅茹说:“小雅,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件事?”
  一声“小雅”,林雅茹当即泪水涟涟,她走过来,抱住我,哽咽着说:“姚哥,我怕说出来你不要我了,我是想自己趁他不注意,把那盒录象带偷出来,然后彻底摆脱他。”我抱着她的头,又恨又疼地说,“小雅,你真有点苕,这么大的事情你早就该说的!但你也别太担心,我会帮你的!”说完,我又咬牙切齿地咒道,“狗日的徐峰,我一定会让他遭到报应!”
  林雅茹呜呜地哭了起来,她说:“姚哥,自从那次在雅安你用你的命来救我,我就在心里发誓,这辈子一定要珍惜和你的缘分,一定要好好地爱你!”
  我搂紧她颤抖的身体,鼻子酸酸的,说,我知道。
  
  
  

  

  
  

  

yaqi-419 LV4

发表于 29-10-2004 01:30: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29)
  
  生活有时是如此相似,让你觉得彗星和月亮同一秒钟撞击地球都有可能。周建新刚刚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我也觉得自己快戴上了,至少帽子已经开始慢慢地变成绿色。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快放暑假了,林雅茹说学校的事情比较多,很忙,经常突然加班什么的,要为七一排练合唱,叫我暂时不用再去接她了,我跟她聚在一起的时间也就少多了。有一天下午,我在林雅茹学校附近的“原始森林”咖啡馆采访完一个海归女博士出来,看看快到放学的时候了,就把车开到学校的门口,然后打电话给她,问她什么时候回家。我还没说我在校门口等她,林雅茹就跟我说要排练节目,要我别管她。我也不想打扰她,搞得像个小跟班似的,一点男人的风度都没有,于是我说那你好好排练吧,要我接的时候就打电话。
  打完电话后,我想抽支烟,采访那个女博士时,因为她很忌讳香烟的味道,所以我忍了一下午。我摸烟的时候才发现烟抽完了,只剩下一可空壳子。于是我下车到校门对面的小卖铺去买了包黄鹤楼,正在付钱时,店老板却心不在焉地望着外面,眼睛瞪得老大,一副羡慕得要死的样子。我回头一看,是一辆黑得发亮的凯迪拉克紧挨着我的切诺基停在了校门口。“现在的老板真是有钱哦,开这么好的车,怪不得美女争着往车上钻!”店老板羡慕得只差口水没有掉下来。
  这种美女配香车的现象我已经司空见惯,在武汉的不少高校,尤其是那些美女如云的艺术院校,每到周末,总是有成片的豪华小车黑压压的像蝗虫一样等在校门口,恭候着美女的大驾光临。
  “我听来这里买东西的老师讲,开这辆车的老板是专门来接他们学校一个教音乐的女老师的,那丫头我见过,确实漂亮哦!我要是大款,也要包她!”店老板继续跟我唠嗑着。
  我的心蓦地沉了下去,我故意问店老板,那丫头真有你说的那么漂亮么?她长什么样子?店老板说她身材好、皮肤白、长头发……他还把两只手在胸前托了托,淫秽地笑着说,两个奶子这么大!好爽啊!
  我恨不得一巴掌扇在这家伙色迷迷的脸上,但我还是忍住了,我想也许是我猜错了,美女其实都是长得差不多的,不一定那个上凯迪拉克的丫头就是林雅茹。况且,她刚才不是在电话里说还要排练吗?
  从小卖铺出来,上切诺基前,我特意朝凯迪拉克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想看看里面到底坐的是哪号牛鬼蛇神,但他妈的那车窗玻璃从外面根本看不清里面,是雄的是雌的我都没搞清!我坐在切诺基里面,想看看林雅茹出来到底上哪辆车,但转念一想自己真是苕得不行,林雅茹怎么会当着我的面上凯迪拉克呢,如果她真的是店老板嘴里说的那个美女的话。
  我启动车子,屁股里冒出一股黑烟,那股黑烟吐在凯迪拉克的脸上,让我有种解恨的快感。我把车停在不远处一条街道拐角的地方,只露出一个尾巴,我就藏在车里透过后面的玻璃紧紧盯着校门口,我的心在忐忑着,我怕自己真的看见那让一个男人一辈子都觉得屈辱的一幕。十分钟后,学校的老师和学生陆陆续续地出来了,我没有看见林雅茹,我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下,我想看来她真的是在排练,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但很快我就发现自己的智商有问题,我放心得毫无理由,因为那辆凯迪拉克还没有开走,还像具死尸一样静静地躺在那里。又过了五分钟,我终于看见林雅茹走了出来。我的心猛地抽紧了。
  走出校门后,林雅茹没有立刻上车,而是抬头四处看了看,我知道她在看什么,是在看有没有熟悉的人注意她,是在看我有没有来接她,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从凯迪拉克里走出来,他殷勤地为林雅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做了个潇洒的“请”的姿势,然后砰地关上了车门。我简直气得吐血,恨不得马上操起一根铁棒去教训这对奸夫淫妇。但我还是抑制住了愤怒,我想跟踪他们,看这对奸夫淫妇到底去哪里潇洒,到时抓个现场也让林雅茹这婊子无话可说。我边倒车边在心里咒骂,林雅茹啊林雅茹,你在我面前装得如此清纯,背地里却让我戴绿帽子,这太虚伪也太卑劣了吧?!
  我刚倒好车准备跟踪,凯迪拉克就像撒野的兔子一样撅着屁股猛跑,我一踩油门跟了上去,好在正是下班时间,车流人流都很多,凯迪拉克性能再好也不可能开得很快,我轻易地就咬住了它的屁股。我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生怕跟丢了,碰到塞车的时候,我望口里扔了一块口香糖,咬牙切齿地嚼着,好象在吃那对奸夫淫妇的人肉。
  车子开到大东门的时候,碰到了红灯,我紧跟在凯迪拉克后面,正准备停车,但那辆凯迪拉克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而是很牛逼地蹿过黄线直闯红灯而去。交通岗上的警察也对此视而不见。
  我猛地踩住刹车,一拍脑门,恨恨地骂道:“他妈的,完了,跟丢了!”
  
  
(30)
  
  回到司门口的阁楼里,我觉得干什么都窝火,坐哪里都不合适,我把音响的音量开到最大,我把妨碍我走路的一双拖鞋踢到床底下,我戴上拳击手套拼命地击打挂在阳台上的一个沙袋,想象它就是那个横刀夺爱让我戴绿帽子的男人。累到筋疲力尽后,我瘫软在床上,开始盘算着接下来该怎样诱供林雅茹,才能让她如实交代罪行。
  晚上9点钟的时候,我给林雅茹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哪里,她说刚刚排练完,正在回汉阳的车上,已经到琴台了。
  我心里咒骂道,他妈的,这臭婊子,是刚刚跟男人搞完吧,还把老子当猴耍!但我嘴里却装做很难受的样子说,小雅,你过来吧,我觉得胃很疼,我现在躺在床上,特别想见你。林雅茹显得很关切,说,姚哥,你没事吧,是不是晚饭又吃了辣椒?我现在快到家了,再出来可能不太方便。你看你是不是自己打个车去省人民医院看个急诊?
  这婊子,三言两语就露了马脚。我继续装蒜道,我已经去过医院了,医生要我先在家休息,开了些止痛药,明天我再去做个胃镜检查。刚才,我还吐血了。我故意把病情说得很严重,想引起林雅茹的关注,要她过来,我好审问她,同时也看她是不是真的关心我。
  林雅茹果真着急起来,她带着哭腔说,姚哥,你别吓我,真的有那么严重么?那我马上过来,你先别乱动,好好躺着。我在心里冷笑,这婊子,绿帽子都送给我戴了,还真他妈的会装体贴!
  大约半个小时后,我听见了林雅茹上楼的脚步声。我故意全身蜷缩着躺在床上,捂着胃部脸上呈现出痛苦的表情,林雅茹推门进来后,立即扑到床前,把手放在我的胃上面,关切地说,姚哥,还那么疼吗?要不要我拿条热毛巾给你敷一下?我摇着头说不用了,然后我又对她说,小雅,你先去洗个澡吧,排练完了,浑身有股汗酸味,闻起来很不舒服。她拉起自己的衣服闻了闻,说,我觉得还好啊。
  我不耐烦起来,说,这么多废话,叫你去就去!林雅茹吃惊地看着我发火,可能意识到我是因为胃疼才脾气那么大,她“哦”了一声就很听话地去衣柜里找自己的衣服,她有几套换洗衣服放在我这里,然后她拿着衣服进了浴室,进浴室前还跟我说,姚哥,你要是疼得厉害就叫我啊!我想这婊子真他妈可怕,装得跟真的一样!难怪老子被耍了那么久。
  等林雅茹从浴室里出来时,我立即借口也去洗澡走了进去。一进浴室,我就将门关上了。我拿起林雅茹换下的内裤,仔细寻找她在外面鬼混的证据。还好,她暂时还没有将内裤泡在水里。我曾经在一篇文章里读到一个检测老婆有没有红杏出墙的方法,那就是看她换下的内裤有没有大量的分泌物。
  很不幸的是,我看到了一大片令我恶心的东西。证据确凿,看这婊子还怎么狡辩!我想,自己演的戏也该告一段落了。从浴室走出来之前,我在镜子前照了照自己的脸,看看自己有没有气得五官扭曲,我想即使是审判奸夫淫妇,法官也应该注意自己的形象问题。
  我吹着口哨走出来,笑嘻嘻地往沙发上一坐,掏出一支烟点上。林雅茹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说,姚哥,你怎么从浴室出来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胃不疼了吗?我说我本来就没有胃疼。林雅茹更是吃惊了,她说姚哥你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我说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得胃癌死了,然后好去跟别的臭男人幽会?
  林雅茹走过来,挨着我坐下,把手试探着放在我的额头,可能是想看看我的脑袋是不是烧坏了,她说,姚哥,你什么意思,我都被你弄糊涂了。
  我终于爆发了,用力甩开她的手,吼道,林雅茹,别再在我面前装纯洁了!你是坦白交代呢,还是要我剥下你的画皮!可能是有点心虚,林雅茹没有立即装糊涂,她愣愣地看着我,没有说话,似乎在揣度我是在跟她开玩笑还是在玩真的。
  我用目光冷冷地逼视着她,她的视线跟我僵持了几秒钟,终于心慌意乱地转移了方向,我说:“你今天晚上真的去排练了吗?”
  “是啊!”林雅茹回答,但声音低得像蛐蛐叫,明显的心虚。
  “啪!”我抓起手边的一个玻璃杯子往地上砸去,玻璃杯立即成了碎片,我说:“林雅茹,你蛮拽啊,到现在还跟老子撒谎!”
  林雅茹浑身有点发抖,她没有还嘴。
  “你没上那辆凯迪拉克?”我穷问不舍。
  她还是没有做声,咬着嘴唇,一副快哭的样子。
  “那个人是谁,你们是怎么回事?”
  “他是康民药业集团的董事长徐峰,我们之间没什么,只是出去吃个饭。”林雅茹终于开口了。
  “就吃饭那么简单,没发生点别的什么?”鬼才相信一个董事长天天开着凯迪拉克去接美女下班仅仅是为了请她吃饭。
  “没有!”林雅茹在关键问题上毫不妥协。
  “那条内裤是怎么回事?”我抛出有力的证据。
  “什么内裤?”林雅茹继续装傻。
  “你那条内裤上的分泌物是怎么回事?”这婊子,非要我斯文扫地,把那肮脏的字眼说出来。我火了。
  林雅茹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她终于哭出声来,“姚哥,你,你怎么能这样?那,那能说明什么?我,我……”她想分辩,一着急起来,却不知说什么。
  “林雅茹,你别把我当苕好不好?我不是性盲,我知道那些分泌物意味着什么,你给男人做了还想扮清纯,你说你这是不是做了婊子还想立贞节牌坊?!”我恶毒地说。
  林雅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然后捂着脸冲下楼去。我倒是没料到她这一着。我在想是去追呢,还是任由她去。如果去追的话,那我不是很没面子,如果不去追的话,她一个女孩子哭着在外面,别发生什么意外了。我心烦意躁地走到窗前,想先看看林雅茹是往哪边跑。
  几分钟后,我看见她在楼下拦了辆的士,猫腰钻了进去。我的心暂时放了下来,既然她上了的士,那说明她不会在外面乱走,很可能会直接回家,危险系数自然也就小多了。
  重新坐到沙发上,我仍余怒未消,我发现林雅茹把一个银戒指遗忘在了书桌上,可能是她去洗澡时摘下的。这个戒指是我外婆祖传给我老妈的,我外婆是个大家闺秀,但我妈嫌戒指俗气,又将它送给了我,戒指上面的花纹非常精致,还镂刻四个篆体小字:贤良淑德。
  仅仅是在两个月前,我把这个戒指送给了林雅茹,原指望她能将我们家族女性的光荣传统发扬光大,没想到这婊子做出这种见不得人勾当出来!
  他妈的,见鬼去吧!我骂了一声,将那个戒指狠狠地扔到了窗外,扔到一个无人知晓的世界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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